作破虏垒。”
成之染疑惑:“为何是胡人?”
“那军垒有些年头了,小时候听我祖父说,当年南下的胡人逐鹿中原,曾经在那里打过一场倾国之战。两下里二十万大军混战,战线绵延十余里。经此一战,得胜的那一支胡虏也乘势一统北地。”
成之染思忖,这大概是北周贺楼氏之前的霸主。
裴子初颔首:“是颜士稚那时候的事。”
桓不识道:“此间征战不休,若非雄才霸主英略,实难一统。”
成之染侧首:“不试试,怎会知不能?”
众人迤逦打马南行,沈星桥与她并驾,道:“节下虽有远虑,可胡虏势众,调兵遣将动辄数以万计。王师固然强干,到底落了下风。迁延之间,不能长久。”
“将军所言甚是。单凭江南人马,纵使能打下关中,也难以安稳立足。我乃仁义之师,招降纳叛,怀柔远人,方可自立。”
“节下光明磊落,可人心难测,终是祸端。”
成之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将军,此话怎讲?”
“那位颍川荀氏的坞主,听闻我军将西上,似乎并不想离开洛阳。”沈星桥微微放轻了声音,目光望着眼前的平直官道,面容似有些冷峻。
荀敬德?
成之染眸光微动,未置可否。
沈星桥亦不多言,一行人来到城南,从正南的宣阳门入城。宣阳门向北,与宫城南门遥遥相对。这条宏阔的城中主路名为铜驼街,两侧安放了各种铜铸兽像,朝廷官署林立于街旁,只因在战乱中废弃多年,大都已倾颓萧条。
洛阳的遗老遗少许多年不见王师,一早簇拥到道旁张望。一行人披坚执锐,百姓初时还有些惶遽,好奇打量的目光又夹杂着酸涩欣悦。待看清为首年轻将领的容颜,那目光旋即被震惊充斥。
众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每每被成群结队的百姓拦下,哀戚陈诉,群情浩荡。成之染打马欲行,近前忽而传来响亮的童声:“将军不要走!”
成之染望去,只见稚童骑在祖父肩上,朝她高喊道:“将军不要再走了!若将军走了,胡人又要回来了!”
成之染心中一窒,唇角牵起浅淡的涟漪:“大魏的将士既然来了,便不会离开。小郎君,你放心。”
那稚童被她闪灼的目光攫住心神,祖父教他说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闪闪发光的将军,不曾见祖父早已热泪盈眶。
成之染许多年以后回想,她少时许下许多诺言,飘摇尘世中早已灰飞烟灭,好在这一次,她并未食言。
第288章 经略
洛阳宫城正殿名为太极殿,巍峨殿阙是前朝所修,殿前铜钟是前朝所铸,阶下芸香是前朝所种。骄纵跋扈的河南王旧日里安然享用这一切,北伐诸军却不能造次。
成之染到便殿解甲,等候多时的军吏陆续呈报军情。
此番宇文纵献城投降,降将降卒连同被缉捕的胡人多达数千,统统关押在城中。洛阳城储粮本就不丰裕,虽然成之染传令四方郡县转输粮草,旬日之间也颇有些吃紧,养着这几千张吃饭的嘴,属实不是个长久的主意。
桓不识劝道:“这些个胡虏,往日在城中作威作福,祸害百姓,我军岂有好生供养的道理?不如通通杀干净,在城西建座骷髅台,好让人见识我军的威风!”
成之染微微蹙眉。
桓不识看出她心有不忍,扼腕道:“节下心肠也太软!似胡虏这般凶恶劣种,凌虐我士民百姓之时,何尝有慈悲心肠?当年我随彭城忠武公在江陵抗敌,关中来的土难氏,军中以枪挑婴儿为戏,不知残害了多少婴孩,造下了多少杀孽!如今倘若彭城忠武公尚在,绝不会姑息留情!”
他音声振振,言辞间甚是愤慨。见成之染无动于衷,他目光在诸将佐之间一扫,一眼望见岑汝生,高声道:“岑主簿!当年海寇勾结关中袭扰荆州,你也在,你倒是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