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他故意捏住袋口没让罗生生看见,而后动作别扭地从里头取了热橘汁和姜茶给她,问道:“想喝哪个?”
“这个。”罗生生挑了橘汁,捧在手心也没急着喝,反把另一瓶推还给他,很自然地补了句:“你不爱喝甜的,我记得的。”
说完转身,她缩紧肩膀“嘶”出一声,碎步跺了跺脚,垂下头,又语气懊丧地埋怨道:“刚才忘记了,应该让你帮我带个暖宝宝的。哎……早晓得就让你待在外头放哨,我自己进去买算了。”
“那为什么不一起进去?”程念樟不解。
“呃……不太方便。里面有个驿站,我经常会来拿快递,老板认得我的,还知道我男朋友个子很高。你看——”她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你和季浩然的身型不像,如果一起进去,老板八成会在背后说我闲话,你知道我的,要是被这些爷叔拿来当谈资,我可受不了。”
程念樟悉心听着,听她说起季浩然时轻快的语气,脚步顿了顿,“那你还要什么,想好了,我再进去买齐。”
“不用,往前面弄堂再走两步就是我家。过了这片穿堂风其实也没那么冷,熬一熬就过去了,没关系的。”
“好,那我送你到了楼下再走。”
“嗯?”听他这就要走,罗生生诧异回头,不解地盯了程念樟一眼。
“怎么了?”
男人把口罩拉高,以为是她发现了什么,机警地扫了圈周围,却并未发现异常。
“没怎么,就是奇怪。你大费周章地,不会就为过来送我这段吧?”
本来一个红绿灯就该结束的路程,罗生生硬是为了等他摊牌,又给兜出个大圈。现在听他没有别的想法,心情就像把弓拉满却无的放矢一样,也不知道是该轻松还是应当失望?
“没费多少周章,我明天在北外滩有场商务,刚下飞机,想着今天正好休息,就顺路过来一趟。”
“顺路?虹桥下的?”
“浦东。”
“嚯!那可真顺啊!”
“呵。”
听她反讽,程念樟没有辩解,只是一笑带过。
两人后来亦没再多说什么,直到走至新村门口,眼看就该分别,突然自外冲来一辆电瓶车,程念樟那会儿站在闸门过道的位置,由于两边逼仄,他在退让时本犹豫了几秒,就因为这么点微不足道的耽搁,车主愣是按住喇叭连着“哔”了他好几下,擦身时还故意用车头别人,顺带骂骂咧咧了一大堆充斥着脏词的浑话。
罗生生当时离他四五步远,全程目击,按她爱出头的脾气,别说被骂的对象是程念樟,就算只是街边一个素昧平生的路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事情一出,她即刻小跑过去,用力把程念樟拉到身后,问完他句“没事吧?”,立马转头喝停那车,单手插腰,颇具气势地回敬了几句“巴子”“港卵”之类同等杀伤力的骂腔。
“这人真是既没素质又没胆量!刚还挺横的,被我骂两句又灰溜溜地跑了,赶着去投胎呢是吧!气死我了。”
“我都没气,你气什么?”程念樟拍了拍她发抖的后背,笑着发问。
“我气他不讲公德、欺软怕硬不行吗?”罗生生抬头瞪他,“你笑什么?平时不挺横的,临场怎么连点骂人的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能派你什么用场?”
斥责了一通,她嫌发泄不够,又情绪感极重地“啧”了声,同时抖擞肩膀,就像驱赶秽物一样,用力甩开了程念樟的碰触,“别摸我那儿,毛手毛脚的,痒死了!”
男人缩手,不禁看向掌心,“很痒吗?”
“都说痒死了?还问……”
她反诘时尾音绵软,程念樟听后心酥了一块,亦是感知到了什么,心跳忽而变得有些错拍。
“下午空的话……”他垂下眼睑,藏住迫切,试图放低声调,“如果方便,我能不能去你家里坐坐?”
罗生生这会儿本来还在气着,听他突然改变主意说要上楼,急促的呼吸顿住,表情也松放开来,慢慢转变成了一种茫然。她没有直截答他能或不能,反而沉默一阵,沉默过后扯来肩上挂包,借着翻找的动作,和他一样,埋头藏匿起了躁动的情绪。
“门禁呢?门禁……嗯……刚刚还看见的,啊!找到了!”她拿出房卡,面上挂起笑颜,装出兴奋的样子,举着它朝程念樟轻晃了两下,“你之前不是说进就进的嘛?这次还怪客气的,都让我有点不太习惯了。”
“对不起,上次是我情绪不好,没太顾及礼节。”
“嗯哼,你现在认错倒是真快。”
罗生生评完这句朝他挑动眉眼,直接转身招手,让他跟紧自己的步伐上楼。
程念樟乖乖遵从着,态度是一反常态的和顺,中途他还试图想要帮她拎包,没意料被罗生生的余光看到,对方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还加快了步速,硬是将两人拉开了段半长不短的距离。
“对了,小谢呢?这次他怎么不跟着你?”临到房门口,开锁一半,罗生生突然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