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制举,有别于每年正月举行的常科取士,此试不需应试之人身有功名,只需经人举荐亦或自荐制诏中的选科便可参选,旨在为国家选拔“非常之才”。考中之人,当即便可得以授官。
砚池雀跃道:“郎君,这个好,你也去!”
申鹤余转身看向崔十九:“你这话当真?”
往常他一心扑在山林间,对世间学子迈入仕途的方式了解甚少,所知的不过是每年一度的常科科举考试。
他记着,兄长当年,便是考中了进士,而后经太子钦点,入了东宫为属官。
崔十九道:“自然真的不能再真了。不过鹤余啊,就算你当了官,日后成了驸马,也没法子做到什么高官,只能领个虚衔,你何苦这般折腾。
“干脆全身心去讨好荆山公主,安心等着去做驸马都尉的清闲官便是了,何苦白白折腾这一遭。”
申鹤余看向李汝萤所在的方向,语气轻描淡写,目光却坚定不移。
“那便待我做到了宰相,再求娶公主便是。”
崔十九瞠目结舌:“啥?你没发昏吧?你想同我阿耶他们那群老头儿在一处做事?”
崔十九不敢想,倘或是他身处在一群老头之中,心情会是多么的抑郁。但是自古读书人嘛,无非就是封侯拜相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了,你这个志向是挺远大的,值得肯定!”
崔十九碰了碰申鹤余的肩侧,“你放心,你考中前,我定会替你看好公主,不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近公主,怎么样,够仗义吧。”
从天子下诏要举行制举,再到真正开始考试,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中,李汝萤不知为何,次次出宫都能与崔十九偶遇,且回回崔十九都能与她顺路,直至她回宫。
这日在饮仙楼中,李汝萤与岳回在二楼的扶梯旁谈天。
岳回指着楼下时不时向上看上几眼的崔十九问道:“怎么,这位崔十九郎先头同公主起了争执后,便恋上了公主?”
李汝萤脱口而出:“怎么会!”
岳回挑眉:“那便是公主先前在狱中时,曾同他关到了一处,与公主有了些过命的情谊?”
“自然没有!”
李汝萤向下一觑,只见崔十九正咧着嘴向她招手。
岳回又问:“不然,是你欠了他银钱?”
李汝萤扶额:“不曾。”
“那你喜欢他?”
“怎么会!”
两人正猜测着,忽见一名模样秀美,头戴幂篱的女子从门口走进了酒楼之中。
清风拂动,将她的遮面的布巾扬起,周遭惊起一阵惊叹之声。
人群中有人道:“是碧竹姑娘!”
“才貌双全、艳绝京华的碧竹姑娘?”
“是她!”
一时间,楼中的男子门纷纷放下手中的酒盅、碗筷,团团将碧竹围了起来,争先恐后地说着俏皮话来讨碧竹的欢心。
与此同时,崔十九却趁众人环绕碧竹之际,悄然绕过众人,向酒楼门口走去。
却又一道温柔的声音将他唤住:“郎君近日为何总躲着碧竹?”
崔十九心中打鼓,以折扇遮挡住面孔:“近日脸上起了疹子,不好叫姑娘瞧见。”
碧竹从人群中走出,葱白般的手指拈住他的折扇,想要将之移开,崔十九用足力气抵挡,不肯叫她移开。
眼看折扇便要被扯烂,崔十九的仆从忙上前拦道:“哎娘子,我们郎君向来在意您的看法,您便莫要为难郎君了,待郎君疹子消了,自会去寻您。”
“可郎君已有三月未来寻我,什么样的疹子会生三月都未能痊愈?”
碧竹的手垂落下来,语气中带了些许刻意的疏远。
“若申郎君对碧竹再无情意,同碧竹知会一声便是,不必如此这般躲藏。碧竹绝非痴缠之人。”
楼上,李汝萤有些不确信:“她说她叫碧竹?”
岳回道:“公主也听说过她?她是袖招楼有名的花魁姑娘,虽处淤泥之中,却自有一番风骨。听闻她,技艺卓绝,只钟情于申十六郎一人。”
李汝萤一怔。
申十六郎,不就是申鹤余?那日袖招楼中,鸨母所说果然不假。可——
“这楼下,她为何又对崔十九一副痴情的模样?”
岳回盈盈一笑:“公主还没看明白么?”
“崔十九郎伪作了申十六郎的名号,这才博得了碧竹姑娘的青睐。”
原来,碧竹虽身在妓馆之中,却卖艺不卖身,只愿寻人品贵重之人托付终生。
而崔十九常年混迹花街柳巷,自然臭名昭彰,无人不识。
但他却又心悦碧竹。老鸨传达了碧竹不肯接待他的消息后,他便用了申鹤余的名号前去与碧竹相会。
崔十九模样生得俊朗,又不惜豪掷千金请许多寒门学子为他代为作诗。
是以,充满才气的诗文铺天盖地向碧竹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