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记起来当时的场景,那里的豪奢之物,可不止这一只金杯。
当时只以为是幻境。
如果……全部都是皇家之物——
殷尚书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等再次醒过来,殷尚书已经无暇思考背后的种种,只作鸵鸟心态。
“要把它毁掉,毁掉。”殷尚书喃喃自语。
只要毁掉,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有了具体的目标,殷尚书打起精神,思考应该怎么把它销毁。
金不如铁,只要拿重物砸下,抑或用火烧,都可以改变它的形状。
能烧融金的火焰只在匠坊,殷尚书在心中排除这个选择。
那么就只有,把它砸得面目全非,砸得叫人看不出它是何模样。
殷尚书踱步到木椅旁,把金杯放在地下,聚起全身力气高高举起木椅,就要砸下——
“咚。”木椅被扔在一旁。
殷尚书怎么也下不了手,他颓然坐在地上。
地上的金杯是那样的精巧绝伦,那样的巧夺天工。
这样接近仙物的金杯,当真要毁在他的手上吗?
殷尚书犹豫不定。
脑中的念头反复变化,最后,殷尚书无奈地哀叹,“罢了,把你送走吧,送得远远的,离京都远远的,埋起来。”
第100章
殷尚书深深吸了一口气, 寻来他以前迷上丹青之道时用的颜料,将金杯的耀眼颜色一笔笔掩盖。
随着时间流逝,金杯一点点变得平凡而普通, 看起来就像黑釉云纹杯,只是在阳光下会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暗光。
殷尚书沉吟片刻, 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了一大串字。
把书信和杯子放置在一起,见事无遗漏, 他这才喊人。
“来人啊。”
“大人有何吩咐?”小厮谨慎小心地进门问道。
“你把这个匣子,送到梨城县老家去, 里边是我给老夫人写的家书、银票, 仔细点叫人送。”
“是。”小厮得令, 捧着匣子出门。
“等等!”殷尚书想了想, “再去库房,给老夫人挑些颜色稳重些的布匹和首饰, 一并送过去。”
“是。”
孙意柳正从右相府回来,看见小厮匆匆忙忙捧着东西从殷尚书房间出来, 立刻叫住他, “站住。”
她眯了眯眼睛, 和右相相似的轮廓显得有些凌厉, “是什么东西?”
“夫人。”小厮赶紧行了个礼, “是大人送给老夫人的年礼。”
“年礼?”孙意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往年也不见大人给老夫人送礼啊。”
小厮不敢妄加揣测, 一五一十把殷尚书的话复述出来,“听大人说,今年是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因着朝中事务繁琐, 不能回去贺寿,所以只有以信祝寿,再送些老夫人用得上的东西,了表孝心。”
原来如此。
孙意柳与殷尚书的母亲相处不多,只见过几面。
殷尚书的家境说不上好,起初只是个穷秀才,全是靠家中老母辛辛苦苦供他读书,这才考取了功名。
孙意柳再怎么说也是相府出来的姑娘,右相对她严苛,可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气质仪态与平头百姓差了不止几万倍。
老夫人怕来京都给自己的儿子丢面子,也不知道如何与大户人家出来的儿媳相处,所以一直待在老家。
孙意柳走上前,简单翻了翻殷尚书送过去的东西,见里面只是些信件布匹首饰之类的东西,草草放下。
她秀眉紧锁,“夫君送的也太随性了,去,把我嫁妆里面的那副点翠屏风和青玉席添进去,当作我给老夫人送的寿礼。”
殷尚书本来看孙意柳拦下小厮,难免心生惶惶之意,好在孙意柳没发现什么不对。
“夫人,那是你的嫁妆,怎么能送出去呢。”殷尚书拢了拢衣裳,漫步走过去,神色略微不赞同地看着她。
孙意柳脸色柔和下去,“夫君,那也是我的母亲。”
殷尚书看着眼前温柔娴静的女人,情不自禁抚了抚她的鬓角,“夫人,娶了你当真是我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