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荆州刺史的人选,她更不知兖州刺史花落谁家。
说起这件事,连成雍都有些一言难尽。他故意卖关子让成之染来猜。
成之染不敢在他面前乱说,只道不知。
成雍啧啧了两声,道:“你祖母那位四弟,从前你也见过的,可还记得?”
温老夫人在家中行二,有两个阿弟,一个名为温三顾,一个名为温四迟。她父亲早亡,姊弟几个相依为命过来的,后来成肃发达了,对这两位舅父也颇为看顾。
成之染脸上露出难言的惊诧:“温四迟?”
成雍瞪了她一眼,责备她直呼长辈名讳。
成之染还没从意外中缓过神来,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那可是京门!举足轻重的兖州刺史!他有何功绩,足以担当如此大任?”
此间并无外人,成雍也随她一叹,摆手道:“金陵如今的局势……唉,你回去自然知道了。”
成之染稳了稳心神,问道:“我祖母已经七十余岁,她四弟年纪也很大了罢?这也行?”
成雍又是一叹:“这不是朝中无人可用吗?”
成之染冷哼了一声:“是东府无人敢用罢?”
徐崇朝看了她一眼,好一番欲言又止。宗寄罗与岑汝生面面相觑,默契地垂眸不语。
成雍却只是摇头,半晌道:“你那送信的使者,早就到金陵了,我今日才来,你可知为何?”
成之染略一思忖,单凭将温四迟扶上兖州刺史之位,恐怕她父亲已费了不少功夫。金陵乱状,可以想见一斑。
然而成雍开口,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你父亲如今蒙朝廷恩宠,天子要给他加太傅之衔,拜为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不过这太傅、州牧,你父亲坚辞不受。”
众人闻言,惊疑不定。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成之染缓缓从座上站起,眸光闪了闪,对成雍道,“阿叔莫欺我读书少,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是庾昌若罢?”
第266章 萧瑟
成雍沉默了一瞬,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父亲年纪大了,不过是天子体恤下情。”
见成之染沉思不语,他又解释道:“其实你父亲也不想如此例外,反复推脱了多次,可朝廷不肯,偏要赐予他殊礼。若不是来来往往纠缠了许久,荆州刺史之事也会悬而未决,我也不会才赶到江陵……”
成雍絮絮不绝,成之染目光悠远,似乎在凝神谛听,又仿佛心不在焉。
“……他还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话虽不该我说,可是你祖母也是这么说——”
“阿叔!”成之染打断了他的话头,摆手道,“只要他如今安好,这些倒也没什么。”
成雍细细打量她神色,见不似作伪,这才好像松了口气般,哈哈干笑了两声。
成之染勾唇一笑,负手在堂中踱步,视线扫过徐崇朝诸人,淡淡地看不清神情。
她稳了稳心神,道:“这一段时日,我在荆州做了许多事,自忖于国于民皆为利举。只是这些事并非一日之功,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阿叔多加属意,莫要荒废了才是。”
听她提起荆州政事,成雍笑了笑,道:“我临行之前,你父亲送了一个人,据说是百年一见的良吏,这些事,你交代给他,他自会去办。”
成之染会意。看来她父亲也深知这胞弟底细,这是选了贤才来辅佐他了。
她问道:“是何方神圣?”
“方才席上你可曾注意,就是坐在我下首那个,如今做荆州长史,唤作谢夷吾,是当朝领军将军谢祯的族弟。”
成之染一叹:“陈郡谢氏还真是人才辈出。”
成雍深以为然,对这位谢长史颇为推崇。于是成之染单独召见了谢夷吾,其人三十余岁,神情清俊,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打扮,谈起治民施政时神采奕奕,确实是精练强干的能吏。
成之染垂眸望着他,倏忽竟有些失神。倘若陈郡谢鸾跻身于朝堂,大概也会是这位族叔的模样罢。
谢鸾……
她心里一阵可惜,收敛了心神,将先前州府军中诸般号令,一一交代给谢夷吾。
谢夷吾颔首称是,并没有丝毫违逆。
这反而让成之染疑惑。
她父亲时常与她唱反调,东府诸将佐也往往首鼠两端,每每置疑她命令。可这位谢长史态度恭顺,全然没有欺她年少的轻视之意。
成之染微微一笑,道:“荆州诸事纷杂,我羁留数月,所见的也不过是皮毛。不知谢长史有何高见?”
谢夷吾道:“太平侯所图者远,所谋者深,下官不敢妄自揣测。下官所能做的,不过是根据太平侯所需,宽严相济罢了。”
成之染暗中称奇,这谢夷吾果然是个聪明人,也不必再劳她多费口舌。
她站起身来,将案前端正放置的诏书捧起,施施然走到对方近前,道:“今上的旨意,召会稽王回京。如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