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宝嚷道:“只多不少!乌压压一片,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季将军那边可好?”成之染问道。
沈星桥摇头:“他手下才千余人,守城也吃紧的很。”
听他们议论纷纷,李临风一言不发,紧皱的眉头一刻也不曾松开。
丘豫那一路击杀郑显,他也是刚得到消息,虽免了后患之忧,可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他率领诸将费心绕道湘中,长途跋涉,风餐露宿,一直追过了腊岭,都不见张灵佑踪迹。沿途打下始兴郡两座城邑,也让他耽搁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攻破浈阳城,沈星桥却带来张灵佑围困番禺的消息,无异于当头一棒。
成之染看出他神情不悦,心里只无奈。被张灵佑甩开了不说,对方还兵力大增,换做她,也万万咽不下这口气。奈何天公不作美,恼人的湿热更将怨气放大百倍。
她自不会此时去触李临风的霉头,向孟元策眨眨眼,便借机退下歇息。
半路她遇到温印虎,问道:“将军此行可有张灵佑的音信?”
一说起这个,温印虎也满肚子苦水:“这厮太狡猾!追了这一路,连个人影都没见。”
成之染默然良久,道:“张灵佑还真有本事。”
温印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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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军在浈阳城休整了数日,迟迟没有进军的消息。柳元宝忍不住找上成之染,却见她坐在屋里几案前,摆弄着小竹棍比比划划,连头也懒得抬一下。
他急道:“成小将军!季将军和元参军还被困在番禺城,日日夜夜盼我军来援,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玩闹?”
成之染不慌不忙,似乎漫不经心道:“昨夜你可听到城中有吹芦管的?”
时下虽盛行吹芦管,然而骤然在岭南听到,她不免有些意外。
柳元宝被问懵了,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是军中,我听到有人喝彩来着。”
见成之染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他恨不能拍桌子:“成小将军,成小将军!”
成之染将小竹棍推到一旁,抬头道:“你不去劝李侯,来找我作甚?”
柳元宝支吾了半天,道:“我跟他不熟……”
这倒是实话。
成之染嗤笑一声:“我像是与他相熟?你可是统领五百人的幢主,李侯多少会给些面子。”
柳诣给了柳元宝五百人马,让成之染艳羡不已。柳元宝知道她手下大都由降卒收编而来,很是讪讪的,挠挠脑袋道:“我这点薄面,还不够给张灵佑填牙缝的……沈将军说的话李侯未必听,孟将军又不肯向李侯进言,这军中还有谁能劝他?”
成之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沈星桥是成肃亲从,孟元礼又与李劝星有隙,她没想到柳元宝看起来马马虎虎,竟懂得这里面弯弯绕绕。
“可你不一样,”柳元宝接着说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李侯对你格外好。”
“真的吗?”成之染失笑,她倒是没怎么觉得。
柳元宝嘿嘿一笑:“我旁的不会,看人还是很准的。”
这话成之染只当作玩笑,不过她仔细想了想,道:“你忘了还有徐郎。”
柳元宝一愣,半晌道:“还真是……”
“不过我确实有话要对李侯说,”成之染起身,道,“连日来阴雨,屋里闷得很,我出去走走。”
柳元宝识趣地没有跟上,他回头看了看几案上成堆的竹棍,脸上浮现一丝迷茫。
成之染独自去找李临风,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正堂时,门口守卫道:“李侯有客。”
堂中听到外面交谈声,有兵士出门来看,见是成之染,便让她进了。
成之染从前未留意,经柳元宝一提醒,顿觉李临风于她,确实比常人更客气。
李临风端坐堂首,下首竟是徐崇朝。成之染难掩意外,却只笑了笑,便向李临风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