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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染一把掀掉战盔,气喘吁吁地瘫坐在甲板上。宗寄罗也累得够呛,但这毕竟来到了中军楼船,她也不好过于放肆。
“起来了。”徐崇朝硬将成之染拽起来,下巴朝船头抬了抬。夜凉如水,明月如镜,成肃众星捧月般站在船头,与诸将佐谈笑风生。
成之染一脸不情不愿,忽而盯着徐崇朝道:“阿兄,你也在船上待了一整天,为何看起来一点也不累?”
他三人都跟在赵兹方船队中,又是冲锋陷阵,又是追亡逐北,徐崇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让成之染很是不平。
“你招呼着船上弟兄们冲杀,一天到晚脚不沾地一般。我只做个闲人,看着你东奔西跑,又怎么会累?”
成之染瞪了他一眼。
宗寄罗笑道:“谁说不是呢,你去问问赵将军,他麾下哪条船比我们这条更凶悍?”
“合该是骁悍,”成之染认真纠正她,又颇为感慨,道,“这万钧神弩果然厉害,不知射沉了多少船。”
徐崇朝笑道:“这是把金陵的家底都搬空了。”
他们正窃窃私语,又有一人从舷梯上来,一见成之染便笑逐颜开,道:“女郎,从西岸放火可真是妙计,那火一烧起来,挡都挡不住啊!”
成之染一笑:“还不是将军手下多勇士,这般冒险的事情,我怕是不敢。”
桓不疑摆了摆手,问道:“我一直好奇,大军兵力并不如妖贼,正应该合力一战。女郎怎会想到要分兵设伏?”
“不过是出奇制胜罢了,”成之染略一思索,道,“我三叔说过,这世上孤注一掷的时候少,凡事得留个后手才行。”
桓不疑哈哈一笑,点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他转身向成肃复命,言语间也畅快了许多。
成之染望着他的背影,小声道:“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乘风放火可是我拿手好戏。”
宗寄罗啧啧道:“你怎知交战时风向如何?万一烧错了方向怎么办?”
成之染勾唇一笑:“江湖之间风向多变,白日里从水上往岸上吹,傍晚时便转向水上吹。我从小在江边长大,这些岂会不知道?”
宗寄罗一副恍然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徐崇朝捡起成之染的战盔,道:“夜里风紧,当心着凉。”
成之染接过来戴上,伏在栏杆上长舒一口气,道:“天寒地冻,张灵佑想来也不好受罢。”
众将士乘胜追击敌兵,后半夜才陆续归来。军中上下将战场搜了个底朝天,一天一夜都不见贼首的踪迹。
诸将不由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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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池大战后第二日,钟长统也风尘仆仆地从下游赶来。海寇从雷池溃散,向下游奔逃的寥寥无几,他率军驻守吉阳,将零星几艘敌船一网打尽后,便火急火燎地来与大军会合。
“还是让张灵佑逃掉了!”钟长统见大军亦一无所获,一时间止不住垂头丧气。
成肃见他一副落败的表情,难得笑了笑。
“钟将军,这一战我军大获全胜,缴获战船辎重不计其数,合该高兴些才是。张灵佑必是往寻阳去了,折损了这许多人马,料他也守不住城池。”
成肃说罢,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起精神来,追击妖贼,将军还得做前锋呢。”
钟长统神色一振,连忙道:“谢第下。”
众将领闻言,纷纷请缨出战。成肃留孟元策带兵驻守雷池,余下人马则由他亲自率领,西上寻阳。
诸将都欣然领命而去,唯独孟元策一言不发地离开中军大帐,伫立于船头,遥望着江天一色,两处茫茫。
“将军在等郡公吗?”
听闻这声音,孟元策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他负手而立,并未应答。
“他与袁参军议事,一时半会儿不得闲。”
孟元策侧首,沉声道:“女郎明日西上行军,何不早去收拾?”
“孟将军,”成之染认真看着他,道,“此去寻阳,战事未卜,将军才应该早做打算。”
“张灵佑败军之将,仓皇西逃,我军攻取寻阳是何难事?女郎这么说,未免妄自菲薄了。”
成之染笑了笑,道:“不错,攻取寻阳如探囊取物,我自然不会担心。”
孟元策微蹙:“那女郎的意思是……”
“狡兔三窟,张灵佑难缠得很,”成之染叹道,“即使收复寻阳,也未必能抓到他,往后的祸端还长着呢。”
孟元策点了点头:“原来战事未卜是这个意思。”
“将军且安心养精蓄锐,将来自有大展身手的时机。”
见成之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孟元策不由得一笑。
钟长统从爵室出来,听闻他二人言语,宽慰道:“女郎虽年少,看人看事却也准。二郎君不必多想,过不了多久,前线便可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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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