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点点头,又向他们一福:“既然如此,奴便先行一步。”
“等一下!”狸奴回过神来,问道,“女郎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半晌才回首,道:“我名霜。”
狸奴一愣:“那姓什么呢?”
那女子美目一眨,笑而不言。
春风拂动她厚重的黑纱,狸奴突然发觉那双眼睛竟格外深邃。
成誉拍拍她肩膀:“回去罢。”
狸奴问他要不要将此事告知高孝先家人,成誉略一思忖,道:“江郎君一定也知道了,由他来说比较好。”
“阿叔知道江郎君在哪里?”
“我也只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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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肃这一次出征格外漫长。去时春寒料峭,归时秋雨潇潇。意外的是,江岚也随他一同回来了。
“江郎君——”狸奴疑惑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却被成肃打断。
“高将军的事我也知道了,”成肃轻叹道,“他不会白白牺牲。”
狸奴喉咙紧了紧:“你们会为他报仇吗?”
江岚与成肃对视一眼,道:“当然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二人默然。
清秋萧瑟的风雨夜,狸奴被窗外梧桐的沙沙声吵得心烦。
朝廷新册命庾慎终为相国,以十郡之地封其为荆王。大魏立国百年,从未有封异姓王的先例。
然而这一创举并未引其朝野轰动,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庾慎终向称帝之路迈出的第一步。反而是三齐之地的独孤氏有些许动静,国主独孤灼大张旗鼓地讲武练兵,不过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多久便不了了之了。
湿寒的阴雨一直蔓延到冬天,温氏因腿痛而脾气暴躁,听到天子禅位给庾慎终的消息却迟疑了一瞬,半晌才长长地叹口气。
庾慎终假意推让一番,也就风风光光地即位改元,大赦天下。
成肃暗淡的目光终于明亮起来,仿佛腾空而起的鹰隼,窥伺着蠢蠢欲动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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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不知道自己是蹬了被子冻醒,还是被窗外的鸟雀声吵醒,朦朦胧胧间听到外间有不少人在说话。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发觉天光已然大亮。
她束起乱蓬蓬的头发,收拾利落了推门一开,一家人正围着成肃七嘴八舌地说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成肃穿着簇新的绯色官服,头戴进贤冠,脚踏六合靴,宛如一株劲松巍然挺立,与屋里寒酸的摆设格格不入。
“狸奴吵醒了?本还想让你多睡会儿,”柳氏拉过狸奴道,“快看看你阿父的新官服!去年新任了郡太守,一直没机会试试呢!”
狸奴讶然:“阿父这是要去赴任吗?”
成肃一愣,笑道:“说什么!那郡守不过是挂名而已,今日我要随南平王入京。”
南平王就是庾慎终的堂兄弟庾慎行,如今担任徐州刺史,在从前的镇北将军府住了将近两年了。
“入京做什么?”狸奴问。
成肃面不改色道:“当然是朝见天子。”
听他如此称呼庾慎终,狸奴心里不舒坦,别扭道:“那我也要去看。”
成誉轻笑一声道:“这次是我跟你阿父一起去,还有正经事,狸奴少添乱。”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成肃道:“很快的,等给你三叔求了职位,我们就回来。”
“哦……”狸奴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他们要去求庾慎终么?
成肃兄弟简单收拾一下便走了。昭远和修远噔噔跑过来喊道:“阿姊带我出去玩!”
他们两个都四五岁了,被一家人宠得娇惯顽皮,整天寻思着到街上玩闹。
“昨日二月二,陪你们出去看戏,阿姊好累啊,”狸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要接着睡,都回去歇着罢!”
二人苦缠半晌无果,只得蔫蔫地各自回屋。狸奴便悄悄溜出门,直奔宣武军营去找江岚,想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
“他不在。”
沈星桥已成了江岚最年轻的副官,平日里总替他在军营里盯着。
狸奴讪讪地摩挲着箭袋道:“江郎君去哪里了?”
“随南平王入朝。”
狸奴难掩失落,问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进京啊?”
“突然?”沈星桥瞥她一眼,语气似乎冷冷的,“都是南平王手下,随主君拜见天子,可是我等求之不得的福分。”
狸奴听得心里凉凉的,回到家中也寝食不安。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成肃竟卧在牛车里被送到家中。
温氏惊呼:“我儿这是怎么了?”
“孩儿无恙,只是旧伤发作,让阿母揪心了。”
成誉和江岚把他搀扶到屋里。狸奴连忙往榻上铺了层被褥,小心翼翼地替阿父脱了靴。
温氏仍是放心不下道:“不过是去了一趟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