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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2)

反正没人要他了,淹死了又怎么样。

江弃言这么一低头,蒲听松就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看上去,小宠物似乎想私自寻死呢。

蒲听松把他抱下来,眉梢难以压下的阴翳隐约可见,“不想坐就不坐吧,去外面把垫子拿进来。”

恐惧如影随形,江弃言的小身子狠狠一抖。

他……好像摸到了什么逆鳞,先生刚刚的眼神好可怕。

脑袋忽然被揉了一下,蒲听松的目光已恢复寻常,“拿进来,小弃言拿为师的差事泡水玩,为师怎么能不报复你一下呢?”

江弃言挪着出去了,心底酸酸涩涩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等他抱着小垫子回来,就见蒲听松不在书桌后,反而是跪坐在一张小案后面。

“来这”,蒲听松开玩笑似的,“罚跪。”

这是罚的哪门子跪……

江弃言把小垫子挨着蒲听松放下,陪他先生坐在小案前。

“罚我还是罚先生……”他极小声说了一句。

“一起罚”,蒲听松提笔沾墨,铺纸书写,“罚先生自己没摆好花瓶还吓着小弃言。”

“先生跟小弃言道歉,弃言要原谅先生吗?”

“嗯……”本来就不是先生的问题啊,是他自己冒冒失失……

哪里有做先生的道歉的呢?

江弃言用手背抹掉眼泪,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的抽泣声。

“也罚你”,蒲听松忽然严肃起来,惹得江弃言连哭声都停了,有些畏惧的看过去。

他知道的,先生要罚他笨,罚他冒冒失失,他只会闯祸,他……

“罚你这个小笨蛋……”

心忽然一沉,江弃言捏着自己的手指,轻轻颤抖。

“不知道保护自己,差点被瓷片划伤。”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沉下去的心好像被人捧在了掌心。

蒲听松戳着他的脑袋,还在“数落”。

“离家出走?嗯?”蒲听松的眼神有些幽怨,“是谁说要陪着先生哪里也不去的?出尔反尔可不是好习惯,小心先生……”

江弃言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蒲听松,蒲听松却忽然神秘一笑。

“小心先生也哭给你看。”

江弃言被这句话给逗笑了,没长齐的小牙露出来,显得有点可爱。

“弃言以后去学唱戏吧,这么会变脸”,蒲听松一边写字,一边用左手摸摸小脑袋,“等为师补完,就可以用晚膳了,辛苦你再多陪一会儿。”

不辛苦的,他该陪的。

本来这些事先生不用做的。

“你要是累了,准你趴为师腿上歇一会儿”,蒲听松坐得端正,大腿与小腿交叠,只留出一个适合躺人的弧度。

江弃言有点踌躇。很难得的亲近机会,平日里先生只会用手触碰他,唯一多接触点的,就是抱他的时候。

他不想放过,可是又有些怯懦。

他的愧疚

蒲听松只是静静等着,他很清楚江弃言会做出什么选择。

好像犹豫了很久,其实也就只是写了几个字的功夫,软软的小身体便靠了过来。

带着一丝因为胆怯和激动的颤抖。

如此,令人愉悦。

蒲听松慢慢写着字,左手就放在江弃言后颈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好像是一种威慑又好像只是安抚。

江弃言很想亲近先生,他想了很久了。

可是他不敢,他的愧疚有更深的缘由,从很久很久,大概一年以前,蒲听松愿意收下他的那一刻,内心的歉意就已填满他跟先生相处的每时每刻。

先生的父亲,死于他父皇之手。

先生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感到不安。

大约是一个盛夏的午后吧,蒲听松帽簪红缨,胸前挂着大红花。

那一年科举加试,他先生以十二岁的年纪拿下了绥阳立国以来的第一个同年三元。

既是帝师一脉的人,便直接封了帝师。

那一天,江弃言原本是不抱任何期待的。

那时蒲听松守丧期刚过,蒲老爷子刚刚下葬三年啊。

蒲听松看着他的眼睛很深,他读不懂里面的情绪,只是觉得胆战心惊。

“怎么不跪呢”,很轻的询问,“是要跪的吧?”

这么轻的声音,却吓得他一抖,腿软的不行。

站是站不住了,他诚惶诚恐地跪下,小小的脑袋顶还没有蒲听松小腿一半高。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很乖。”

蒲听松的抚摸是如此漫不经心,看他的眼神就像在挑选一只是否乖觉的小宠物。

“我很喜欢你”,蒲听松似是满意小宠物的听话,终于结束了挑选,不紧不慢的说,“以后,你可以叫我先生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他……有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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