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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邑晚秋(二)(1 / 2)

漆萤道:“待明日如何?”

“官军平叛洛阳,还我神都。”

“这里是长安。”

“什么长安,小儿休要胡言!”

那人哈哈大笑,“待明日神都兴复,金吾不禁,坊间酤酒,换冷月明。”

“好好说话,不要唱戏。”

漆萤又问:“为何在此舞刀?”

“舞什么舞,我又非胡姬,那叫练剑!”

“这不是剑,是杀猪刀。”

“哈哈哈,你这小儿,怎知我生前是杀猪匠?”

杀猪汉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如过眼云烟,浑浑忘在脑后。

“为何不去黄泉往生?”

“黄口小儿,怎生咒我?”

“你头上好大一个血窟窿。”

杀猪汉摸摸脑袋,空落落的,有什么粘腻腥臭的水液在手上,往月光下一探,暗红的血蜿蜒垂落。

赤练蛇吐芯子似的。

一滴,两滴。

“不是,我今早才杀了猪,这是猪血。”

杀猪汉喃喃道。

漆萤知道跟鬼是说不通的,又道:“你是洛阳人?”

“是。”

漆萤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问道:“如今是何年月?”

“文祯十四年。”

东都,洛阳。

“文祯十四年间,发生了何事?”

漆萤在若无河底躺了一百年,不知世事如何变迁,王朝如何更迭,不过她只是一少年女郎,不晓得三十年前的旧事,实属寻常。

“就是叛乱、打仗那档子事。”

文升鸾口中叼着一张胡饼,用砂岩去磨她那把杀猪刀,她起得早,未至卯时,天光熹微,磨好刀,用麻布裹了,往肩头一抗。

“一时半会说不明白,待我回来后细说,阿弟胆小不敢上值,小天师且去送他一回,午间我摆宴,请你吃炙肉。”

“可否带些羊奶回来?”

“好。”

文升鸾前脚方走,文雪鹭后脚便换了公服出来,见院中只有漆萤一人,不可置信道:“我阿姐走了?说好送我去的……”

“我送你。”

“这如何使得?”

文升鸾向来粗心,忘了家中只有一匹马,他怎可与一未婚女郎共乘一骑。

“无妨,邻舍有马,我去借一匹。”

文升鸾出手甚是阔绰,临行前,给了漆萤五百钱,驱鬼后,再补上另一半,拢共一贯钱整。

月色融融。

漆萤抱着猫,两人骑马并行于长安街头。

文雪鹭道:“天师的阴阳眼,是生来如此吗?”

“不是。”

是死后。

“看见那种东西,不觉得怕吗?”

漆萤摇摇头,又不免想起自己的死状,大约也不太好看,更遑论枕微说那若无河中有怪鱼,口生利齿,也不知会不会把她的肉嚼得零零碎碎。

一阵簌簌阴风过,文雪鹭裹紧了大氅,又不敢说话了。

两人一路无言,在朱雀门前停下,漆萤不得再往前,掉头返走,小郎君欸欸叫住她,烟墨似的眉目有急色,“天师,晚上再来接我,成吗?”

“嗯?”

“我知道阿姐给你钱了,我再给你一贯钱。”

“好。”

-

更漏将阑,轳辘牵金井。

杀猪汉又在舞刀。

长吁短喝,也不知念到诗文中的哪一句。

漆萤怀中乌圆酣睡,长安夜雨,雾水萦回,女郎雨不沾衣,那杀猪汉也是,透过雨幕,仿佛窥见文祯十四年,洛阳的秋。

那是胡人霍乱江山的开始。

杀猪汉的人生还算圆满,二十弱冠,在坊间遇见当垆卖酒的寡居女郎。

他很年轻,一身使不完的蛮力。

她倒是不小,徐娘半老的年纪,因无有所出而被夫家厌弃。

她不嫌他身上腥臊,他也不嫌她锱铢必较。

两人合卺,一时燕尔。

最血气方刚的时候,他曾尾随娘子的前夫,麻袋罩头,一通猛打乱踹,可惜逃得慢了,报官,挨了一通笞刑。

娘子狠掐他尚完好的皮肉,他喊得跟屠宰场里的猪似的。

可娘子到底又疼他,小气吧啦的一个人,去洛阳最好的药堂,买了最好的金疮药,药撒上去,泪扑下来。

他想回头劝慰,却天生缺了这根柔肠——眼泪掉我伤口里了,蜇得疼。

娘子拿棉纱闷口一盖——自己捆去吧。

“这小女儿家,就听不懂好赖话,我劝她不哭,她倒恼了。”

杀猪汉持刀的手腕一翻,从庭中捞起几寸月光,刀刃坚硬,月光柔软,像他托起她。

“小女郎,你说,是也不是?”

“不是。”漆萤道:“后来呢?”

“后来,世人都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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