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门,许氏便迎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谢晗, 已经整整两天了!你竟连秋兰是生是死都探不清楚?”
许氏竟然追到他办公的地方来质问,这让谢晗心中颇为不悦。他下意识地甩开许氏的手,可许氏的急切哪是那么容易甩开的。
“秋兰若死在拉罕部……方琪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谢晗在白日里就已经听闻拉罕人将病马推进焚坑的消息, 此刻一想到那些正处于危险之中的少女们,仿佛那令人作呕的焦臭味瞬间涌上了喉头, 胃里也不禁一阵翻涌。
许氏同样也听说了这件事,她紧紧攥着手帕,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也不知道那些蛮子会把姑娘们绑在火堆前活活烧死,还是直接扔进那满是瘟疫的坑里?”
“我保证,会尽最大的能力救出方家表妹。”
谢晗无奈,只能先稳住情绪激动的许氏。
然而许氏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她哭红的眼中血丝狰狞:”谢晗, 当年你父亲被扣在柔然部, 可是方家典当祖宅赎的人!”
谢晗叹了口气:“姑母,这件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整个校事府都在想办法,你要相信我。”
许氏猛地抓起桌台上的案卷又重重放下,尖啸道:”我要秋兰活着进邺城, 而不是不是捧回个骨灰坛!”
说罢,她猛地转身,绛红色的披帛扫过, 烛台被打翻在地。
瞬间,厅堂陷入一片黑暗,只听得见她头上步摇撞击门框的清脆声响。
谢晗在黑暗中摸索着火折子时, 方琪举着烛台缓缓走了进来。
“谢晗,我知道姑母的话让你很为难,但方家只有这一个小辈,事到如今,他们只能求你帮忙了。”
谢晗微微蹙眉,“我会想到办法救人。”
方琪向前走近了一步,语气中多了几分神秘:“刚才我在走廊上等你的时候,听到王参将跟别人说起——李屿淮的大夫已经制出了解药,不过这解药却只有一份?”
谢晗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变化。
“其实,我倒是有个能救秋兰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方琪说着,目光紧紧地盯着谢晗。
“你不用拐弯抹角。”谢晗淡淡道。
方琪一笑:”校事府藏着的赤髓瘟解药,足够让拉罕那个疯老头跪着求你——只要把李屿淮那份让出来。”
谢晗猛地抬头看向方琪,那锋利神情如同刀刃,逼得方琪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不敢与之对视。
谢晗啊谢晗。
你果然很在意李屿淮。
方琪的一颗心像是泡浸进了冰水,又酸又涩,再开口时,他的神情与声音都充满了妒忌。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有将解药献给拉罕部落的首领,那些无辜的女孩才能得救,医疗队才能顺利进入拉罕部落,拯救更多的人。”方琪压低了声音,那声音仿佛带着钩子,一下一下地拉扯着谢晗的理智。
“赤髓瘟三日毁六城你听说过吧?你可以封城一天,两天,但你能确保赤髓瘟的传染病永远都不会扩散到西且弥吗?李屿淮的命,值得换全城、甚至全国百姓的命么?”
没错,方琪就是在报复李屿淮,李屿淮害得他名声扫地,更让他和谢晗有了隔阂。
先前被迫去姑墨国讲学之事,方琪一直怀恨在心,他必须让李屿淮也尝尝被谢晗抛弃的滋味……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耍这些小聪明。”话虽如此,但方琪说的确实是目前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前提是要牺牲一个人。
李屿淮。
一想到李屿淮可能会死,谢晗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明明他几天前才在校场上斩下了敌方首领的首级。
方琪悄无声息地靠近,温热的呼吸缠上谢晗的耳廓,阴恻恻地道:“谢指挥使当年屠城时,可没犹豫过半个弹指。”
”锵”地一声,谢晗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寒光将方琪的影子钉在墙上,”你当我看不出你想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