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喻梨的沉默。
好像每一次,她想将沈砚推远一点儿,总会发生这样的那样的意外,喻梨有点心烦。
但沈砚已经蹲下身,把星星放到一旁,仔细检查起她伤口。
他手指刚要触碰到她脚踝,被喻梨伸手拦截,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蹲着,视线很快在空气中相撞,喻梨强忍着疼痛淡淡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把星星带去洗漱,我会跟酒店服务台打电话。”
沈砚没吭声,只是有些强势得握住她脚踝,看了一眼,因为他动作,喻梨冷不丁的又觉得疼了一下,很难忍不住不发出某种抽搐的气音。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哭什么?”沈砚口吻冷冽道。
喻梨就有点尴尬,心想谁哭了?
星星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两个大人。
沈砚很快拨通酒店服务线。
有服务生送来简单的外伤药物。
沈砚将她放在沙发上,半跪着帮她处理伤口,喻梨有些不习惯,说了几次自己可以的,被他无视,又冷睨她一眼
,然后彼此在那个过程中沉默。
气氛有轻微的尴尬。
大约是为了打破这份尴尬,沈砚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她:“怎么会不小心弄到脚趾?”
“星星一大早想给你打视频,被我阻止,她往床下跑,我去追她,指甲撞到墙。”喻梨倒也老实回答。
沈砚敏感捕捉到她话里信息,手上动作没有停,看她一眼:“为什么要阻止她给我联系我?”
喻梨这次没吭气。
沈砚这次便把她脚踝拉近了一点,微微的嘲讽:“又在试图带女儿一起推开我,你反反复复,打算这样折磨我多久?”
喻梨偏过头,没有看他。
处理好,星星好奇又有点心疼地趴过来,问她:“妈妈,你还疼不疼?”
喻梨揉了一把女儿乱糟糟的小脑袋,安慰她:“不疼了。”
沈砚把星星薅走:“宝贝,我们去洗漱。”
星星倒也乖巧的,大约早已习惯沈砚,一大一小在卫生间里嬉闹的声音很快传出来。
喻梨坐在沙发上,看一眼脚上的伤,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心里有种空白又茫然的无力感。
阳光明晃晃的从落地窗照耀进来,空气里隐约能看见细微的颗粒沉浮,喻梨睫毛低垂,在亮晃晃的光线里发呆。
沈砚牵着星星出来时问她:“早餐有想吃的吗,我让酒店送上来。”
喻梨看他一眼,他还穿一套雾霾蓝的睡衣,丝绸的质地,五官没有打理,下颌处有浅浅的胡茬,但依旧英挺俊逸,不同于年轻时的桀骜冷峻,带着成年后历练过的平和,轻易看不出情绪,桃花眼清冽,眼神平稳,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喻梨望着他,开口说:“沈砚,我是不是给你一种没办法照顾自己的错觉,其实不是的,比如今早,这样的意外,我其实自己也能处理,最多麻烦一下服务生。”
有很长一段时间,喻梨在心平气和的跟沈砚重复一件事,她不需要他。
沈砚牵着星星的手跟她对视,平和眼神维持不住,星星被他冷不丁捏痛了,抬头望他一眼,委屈巴巴:“大伯,我痛。”
沈砚这才恍然,放开她,而后蹲下身,没有理会喻梨的话语,只是轻轻按住星星的肩膀,跟她讲:“大伯带你去吃早餐?”
星星看一眼不远处的喻梨,再看一眼沈砚,有些迟疑的点头。
直到一大一小出门,沈砚没有回应喻梨的话,喻梨也没有出声。
但星星素来敏感。
吃完早餐,也许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喻梨,沈砚牵着她手去酒店的私人海滩散步。
小姑娘不时仰头看他一眼。
终于最后忍不住奶声奶气问他:“你跟妈妈吵架了吗?”
沈砚惊讶于女儿的敏感,但也不愿意敷衍她,只是同她说:“你在幼儿园也会跟好朋友闹别扭对不对?”
星星歪着脑袋想了想:“莉莉说我画得不对,要拿走我画笔,可我想自己画,我不开心,就推了她,她摔倒了,还哭了,我道歉她都不理我,中午的时候我把好吃的给她,她就又对我笑了。”
小姑娘表达得很清晰,沈砚便笑,蹲下来跟她平视道:“对,所以大伯跟妈妈一样,偶尔也会闹别扭,但我们会一起永远爱星星。”
星星垂下睫毛想了想,好半天才别扭道:“那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沈砚怔住。
星星还有点害羞,不敢看他,仿佛是怕被拒绝,别别扭扭的玩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指,没忍住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你,也喜欢妈妈,我想你当我爸爸,你可以不当别人的爸爸,只当我的爸爸吗?”
沈砚胸口滚烫,人生第一次被小姑娘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抱她,又怕自己太用力把她弄坏了似的,喉头滚了滚,才有些颤抖问她:“这些话,有人教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