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盘托出,不光暴露自身,也会给大少爷带来危险。
因此她毫无异样地笑道,“您这趟出去倒是挑对了时候,城防那块忙翻了天,您手底下的弟兄们都好久没往我那去了。”
方绍伦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先就松了口气,要是张三有个闪失,柳宁必定不能是这样轻松愉快的表情。
他顾不得失礼,“春明,你跟闵礼先聊,我找柳宁问点事。”
三岛春明指指小会客室,“尽管自便。”但看着二人的背影,他眼底泛起了一丝疑惑,绍伦与这位柳宁小姐,张定坤的旧爱,关系似乎十分融洽?
他看了和夫一眼,和夫领会地点头,躬身退下。
他转而邀请袁闵礼在客厅的沙发落座。茶几上摆着一副国际象棋,黑白分明的棋子整齐排列,泛着莹润的光泽。
三岛春明摆了个“请”的手势,“听说袁先生是高手,曾拿过‘冠军棋手’的称号,春明正想讨教一二。”
袁闵礼心中一凛,所谓“冠军棋手”还是学生时代的事情,看来三岛春明对他也是了如指掌,他收摄心神,“许久没下过棋了,能与三岛先生切磋,荣幸之至。”
他执白先行,兵推两格,经典的“意大利开局”。三岛春明微微一笑,回了一个“西西里防御”,两人你来我往,棋子纵横交错,战局逐渐陷入胶着……
而小会客室里,方绍伦难掩激动,拉着柳宁的胳膊,“他没事吧?”
“您放心,他一回沪城就住进了伍公馆,租界的安全有保障。”
方绍伦松了口气,“他跟着伍爷走了?”
柳宁留意着打开的轩窗,点点头,低声道,“这次事变,冲突升级,很有可能要推伍爷出来调停……三哥只能护送他老人家去印缅避一避风头。”
在此次事件中,东瀛咄咄逼人,又有英美支持,所谓调停无非利用自身影响力安抚民众,一个不好就要扣上“汉奸”的罪名。
“有没有留下什么书信?”
柳宁摇头,事实上,她跟张定坤也是匆匆一晤,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作出更多的反应和准备。
方绍伦难掩失落,柳宁理解他的心情,忙补充道,“三哥倒是庆幸你去了东瀛,他说你管着城防,遇上这种事肯定身先士卒,实在是危险。反正这事已告一段落,只剩谈判了,他让你辞了这职位,回月城去等他。”
他倒是顺理成章地安排起他来了!方绍伦气鼓鼓地问,“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了。”柳宁掩嘴笑了笑,那些情啊爱啊的,她哥也不能跟她说呀。
“倒是问了问沪城前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新闻……”
“你跟他说什么了?”
“不就那么两桩大新闻吗?一桩‘画馆失火’,一桩‘苏女士杀夫’。”
“嗬……你跟他说了?他说什么没有?”
柳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说什么呀,就,脸色不太好看。”她把这两件事一说,她哥脸上青红紫绿,半晌没作声。
方绍伦气得跳脚,柳宁既然说了画馆的事,那张定坤必然知道是谁办的画展,展出了什么画作。要没有这事,他必然要解释一番。不解释就是默认了,还脸色不好可见心虚。
这其实是认知上的误差,那画确实存在,张定坤没法否认。但他哪里知道,关文珏这么不要脸,没睡过还非说睡了。
大少爷此刻气恼、怨怪重又涌上心头,打开门,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正在下棋的两个人站起身,棋盘上胜负已分,白子已陷入“杀局”,袁闵礼拱手道,“春明兄棋艺高超,袁敬甘拜下风。”
“闵礼兄承让了。”三岛春明笑道,“绍伦,问完了?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他引众人走向餐桌。
方绍伦对着满桌珍馐,味同嚼蜡。
“绍伦,我听说城防新上了一位鲁队长。”三岛春明皱眉道,“你卸任这差事也好,费力不讨好,且时有意外难以预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