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善忘,惨案才过去多久?卡尔顿照旧人头攒动,高朋满坐。欢快喧嚣的音乐声里,醉生梦死的人群翩翩起舞。霓虹闪烁,灯影阑珊,沪城这座城市尽情展示着“东方夜巴黎”的魅力。
魏世茂一进舞厅就点了个豪华包厢,又拿了牌子喊侍从,“去,把头牌那个叫过来,是叫‘红玫瑰’吧?”
侍从收了打赏仍然一脸为难,“小的这就帮贵客去请‘红玫瑰’小姐,但是有没有空……这个不敢保证,请‘红玫瑰’小姐跳舞的人太多啦。”
魏世茂还要罗唣,袁闵礼掏出一张钞票压在侍从手心,“尽力就是了。”
侍从答应着去了,魏世茂不敢不给未来姐夫面子,收敛了声气,开了一瓶法国朗姆酒。方绍伦也不能不主动邀请在座的小姐跳舞,好在他向魏静怡摊开掌心时,未曾遭到拒绝,二人携手滑入舞池。
人声乐声鼎沸,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尴尬。但魏静怡附在他耳旁,低声道,“绍伦哥哥,我想问你个事。”
方绍伦直觉不会是什么好问题,轻咳一声,“呃,你问。”
“你是如何知道……你不喜欢花的?”她的目光透着好奇,在方绍伦清俊的眉眼间梭巡,“难道是天生的?”
大少爷无言以对。
袁闵礼陪魏静芬跳了两只舞便不见了人影,方绍伦知道他多半是去见苏娅萍,只好轮流邀请魏家两位小姐下舞池。
而魏世茂则沉醉在“玫瑰”的温柔乡中,或许是袁闵礼补上的那张大额钞票起了作用,红玫瑰不久便来了包厢,还带了一位黄玫瑰。两位玫瑰小姐都是花容月貌,莺声燕语,巧笑倩兮,把魏世茂迷得五迷三道,又点了个香槟塔,众人饮酒跳舞作乐。
舞厅的喧嚣并未传到停车场来,卡尔顿的停车场特意设置在后院,有专人看守,以防扒窃。一台台小汽车像一个个方块盒子,静谧的排列在夜色中。沪城是华国最时髦热闹的城市,小汽车的数量全国居首,阔大的停车场里黑压压的一大片。
袁闵礼点了根烟,敞开着主驾驶这边的车窗,在黑暗中喷吐着烟圈。
一阵高跟鞋的“磕哒”声由远及近,他提前打开了车锁,窈窕的身影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一股馨香随之涌入。
黑暗中看不清楚苏娅萍的装扮,只听到微微的喘息声。
袁闵礼先开口,“娅萍,近来还好吗?白小姐的事吓到你了吧?”他声音柔和,带着浓厚的抚慰。
苏娅萍松了口气,“谁说不是呢。闵礼,我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掩面低泣。
袁闵礼摸索着伸手轻拍她的肩背,“傻姑娘,你怎么能这样想?慧玲与你同样聪慧,到底是混沌的煎熬还是清醒的割裂,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看报上刊载的遗书,便知道她是没有怪你的,兴许还要感谢你让她了解真相。”
“我其实一直踌躇要不要将你说的那番话告诉她,可我在关九的书房看到郭家航海路线的申请令,便知道你没有骗我……”她忙攥住袁闵礼衣襟,柔声道,“我不是说你骗我,只是人命关天,我一时不敢随意张口……”
“我知道,”袁闵礼安抚的握住她柔荑,“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生怕误导了她。但是我们只是将真相告知,怎么做完全是白小姐自己的主意。其实,”他低头唏嘘,“我也想不到她会这样决绝。只是想让她知道郭家的真面目,多留个心眼而已。”
他一个“我们”瞬间就减轻了苏娅萍心里的负担,这并非她个人的决定,而是“我们”的计划。袁闵礼的感叹也让她心底漫起的那一丝阴寒彻底消弭,是啊,谁也不知道白慧玲会选择同归于尽,“我们”只是出于对她遭遇的怜悯和朋友的帮助才冒险告知真相的。
有些事情看不清,只因身在局中,在旁观者眼里其实简单明了。而白慧玲也并非毫无怀疑,她在美东挂牌,不过以身为饵,谁来招惹必然脱不了干系。郭三有心哄骗,但谁都不是傻子,袁闵礼稍加指点,真相便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