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来不觉得亲切,只觉怪异且荒唐。
论两家交情,也不算多好,平日里后宅女眷们几乎没有往来。论私交,他们也仅见过一两面而已。
“罗大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我们罗家看中了裴大人,我不愿你深陷其中,也不希望你牵扯进来。你聪慧过人,若真是因此事而受到不公,难免让人惋惜。”
这话听着更是可笑。
说她聪慧过人,不想她遭受不公,可是忘了先前他们罗家是如何行事的?如若不是她爹那一闹,如若不是她抬出裴郅,他们真的会放过她吗?
“罗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先行一步,罗大人自便。”
她不再看这人一眼,往另一边走去。那弱柳迎风的娇态,步步生莲的弱姿,纵然仅是个背影,却艳尽了桃花。
罗谙眸色深沉,在看到迎她面而来的人,骤然眯起眼睛。
玉树临风前,桃花纷自来,她也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人,不自觉停下脚步。
隔着她这么个人在中间,两道隐晦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那隐晦的深沉的,皆是毫不相让,一时火迸光溅。
“裴大人也来了,当真是巧。”罗谙的声音透着些许的无奈,仿佛是遇上不听话的小辈,甚为头疼的样子。
裴郅没什么表情,道:“我与顾四姑娘有话要说,还请罗大人回避。”
他如此的直接,倒让罗谙有些落了下风。
罗谙一步步上前时,顾荃娇喘着快走几步,避到裴郅身后。
如此做派,恰如受惊的女儿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知道该往哪里躲,俨然一副视情郎为自己最大的靠山的模样。
她微侧着身体,余光瞄着罗谙从他们身边经过。
罗谙沉稳有度,近到跟前后,对裴郅道:“陛下看重裴大人,裴大人当爱惜羽毛,莫要令陛下失望。”
裴郅神色不变,淡声回道:“为臣者,为君分忧,当行正慎言,我与罗大人共勉。”
两人是亲戚,论辈分罗谙为长。
顾荃忽地想起他曾说过自己是第二个敢在他面前敢说的小辈,那另一个不会是……
他走出去几步,似是叹了一口气,道:“四姑娘,凡事三思而后行。”
这话她没接,因为她根本没有三思的必要,对于唯一一个能救自己性命的人,她有必要三思吗?莫说是三思,便是一思都嫌多。
救命的药近在咫尺,伸手便可得,如果想长久拥有,还得从长计议。但眼下对于她而言,能多占一点是一点。
这般想着,等到罗谙走远了,她故技重施,再次装着身子不适体力不支的样子。
然而不等她抓住裴郅的胳膊,人已被扶住。更让她喜出望外的是,对方没有立刻放开她,反倒握着她细细的手腕,两指搭在她的脉上。
离得太近,近到她似乎能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心跳,那么的有力,那么的振奋,像是雀跃,也像是欢呼。
“顾四姑娘,你身子虽弱,却并非早衰之相。”
“裴大人,真的吗?”她装作惊喜之态,盈目相望,“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早死,我能长命百岁,对吗?”
裴郅轻轻将她放开,道:“若是调理得当,应是如此。”
这话可是你说的哦。
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
她娇弱地弯了弯眉眼,“借裴大人吉言。”
第22章 救命之恩。
一阵风过,纷飞的桃花乱人眼,花瓣从眼前飘过时,裴郅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还是幻。
交错迷离的梦境中,那玉人儿也会这般对着他笑。
娇娇的,弱弱的,几分怯,几分媚,让人蚀骨。
自从那次万仙寺相遇以来,再无令人流连不醒的梦,仿佛那玉人儿恼了他,从梦里跑了出来,与他赌着气,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却撩拨着他。
他压抑着、克制着、小心翼翼地靠近。
顾荃见他不语,还当是自己表现过于轻浮,让他所不喜。
正人君子难搞啊。
“裴大人,你方才不是说有话要同我说?”
裴郅眼睑微下,道:“我知顾四姑娘因万仙寺一事而恼我,欲处处为难我,但女子名声更为紧要,还望你切莫因一时之气而在人前发作,坏了自己的清誉。”
顾荃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因为自己不纯的目的而找借口胡搅蛮缠,昧着良心不管不顾地给别人带去烦恼骚扰,谁知这人不仅不怨她怪她,还反过来为她着想。
正人君子对上居心叵测的小人,小人如何不自惭形秽?
思及自己之前生出来的算计,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包藏祸心的蛇蝎美人,装着柔弱的样子想吸食别人的精气。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这人是她的药,唯一的药。
丝竹声传来,幽扬空远。
这是斗诗开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