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吗。”贺明霁随手拿起一盆绿植,上面还有一对尖尖的牙印。
他自然而然地放了下来。
“就这些了,我也用不上太多东西。”景澄抬头。
贺明霁没再说什么,比起两年前拎个行李箱就走,起码现在她会多带一个了,且里面装的都是他给她买的东西。
感人的进步。
他转而道:“房子已经先叫人打扫过了,家具都有,其余的东西李瑜和崔姨帮你准备了一些。要是收拾好了,我送你过去?”
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很明净柔和的笑,一晃而过的耀目。
景澄轻咬了下后槽牙,拒绝:“我自己开车。”
“但法拉利比较适合带女同学约会,不方便放两个行李箱。”贺明霁轻描淡写,“还是说,作为你的哥哥,我已经被剥夺了送妹妹离家的权利。”
顿了一下,他微笑着补充:“就和两年前一样。”
景澄的眼眶瞬间不再潮热,她彬彬有礼地把行李箱塞给贺明霁:“好的,谢谢哥哥。”
搬家的效率奇高无比,敲着木鱼和贺明霁吃完一顿法餐后,李瑜就在周六以惊人的效率联系中介找到了一处房子。
九月并非租房的旺季,景澄过去一年的奖学金就足以完全覆盖房租,确认可以养猫,她很快就回复ok,完成了电子签约。
“在安顺西路199弄18号,我来导航?”
“不用,坐好就行。”
景澄疑惑地看了眼贺明霁,又想起了什么,没再说话。
引擎启动,迈巴赫的仪表盘亮起冷蓝色的光,自桐花树下驶离。
宜泽的秋天真的非常短暂。
中秋后没多久,秋天好像就被自北向南推进的西北季风吹走了。满城萧萧的黄叶里,梧桐树的叶片在马路上漫卷,于高枝上了无踪迹。
日新月异的宜泽保有一片满是红墙和梧桐的区域,无数的老弄堂里长大过无数的少女,曾经有一个分不清路的,被她兄长带着穿过,去拿青春期伊始的一份略特殊的快递。
贺明霁以为景澄忘了,而景澄也没说她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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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找到的房子位于安顺西路一处年份较新的小区,环境清幽,绿化和配套都很好。如果用中介的话术来形容:这儿都是高净值人群。
虽然咪咪暂时是只小文盲,但小区所对标的小学也属宜泽第一梯段。
屋主是一对中年的设计师夫妻,几个月前带着孩子移民到了国外,景澄因而得以成为第一任租客。
迈巴赫驶过小区郁郁的常青树,停在了3号楼下。
景澄刷卡开门,摁开电梯。
除了她和贺明霁,里面还有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妻。
察觉到老太太打量的目光,景澄和她在电梯的倒影里对视了眼,嘴角弯起梨涡:“赵老师,又碰见您了。”
老太太笑眯眯道:“小景澄,你是要搬到这吗?哎哟,这个总是男朋友了吧。更俊了呐。”
贺明霁一顿,目光再次瞥向那颗圆圆的后脑勺。
“赵老师,不是男朋友,这是我哥哥,您忘了?”她拿脚轻踢了下贺明霁,“小贺。谢筠家的小贺。”
小贺从善如流:“赵老师,您好。”
“啊?”老太太目光迷茫起来,“谢筠又是……”
电梯到了七层,同样银发的老先生搀着妻子先走了出去,留给兄妹二人一个歉意的眼神。
“这是从前也住在家属院的赵真老师,上次我在宜大碰到她和她先生一起散步,她还记得我。”景澄说,“……虽然她生病了。”
“她是船舶院的教授,当时教船舶与海洋工程。我考上宜大那年,她还没有退休。到清明的时候,她会做好青团挨家挨户的送。”贺明霁的手抵在电梯门边缘,“到了。”
凝滞了几秒的空气重新流通起来,一梯两户的楼型,入户各不打扰,景澄辨认了一下方向,拉着行李箱往左。
推开门,满室晚霞。
房子的装修风格偏复古,有点儿老宜泽的意思,矜持典雅,讲究小巧。
景澄踩在光洁如新的木地板上,立刻记起要换拖鞋。
贺明霁把另一个行李箱放在了玄关口,目光大致扫了眼房间的布局,这几年很流行的四代宅户型。
他抱着手臂请教:“小贺怎么办?”
声音清磁,噙着点轻佻的笑。
是的,轻佻。
实际上这个形容很难落在贺明霁身上。
虽然在公司稍有些端着,但贺明霁私底下笑得挺多,揶揄打趣嘲讽冷嗤,什么样的表情放他脸上也不为过。
轻佻的笑很少。景澄想。
那天夜里,最后她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他仍不放,一味轻重缓急。
她虚脱地骂他,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他听得发笑,把左手放到了自己的嘴边:“这只手还没被你咬过,妹妹。要在这儿也咬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