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因为救治及时,他们这边没有出现较大伤亡。
将三个几乎已被阎王断生死的伤员救回后,营里的军医们对她这个医术高明的小妮子那叫一个心服口服。
“走吧。”言清看着连翘进帐,偏头对许文章说。
许文章不舍的松开拽住她窄袖一角的手,脚步往她旁边挪了挪。
言清一路风尘仆仆而来,身上穿的是利落的骑装,一头长发为了方便简单扎起高马尾,简单绑着朱红发带。
俏生生的小脸不施粉黛,凤眼灼烈如枝上桃花,显出几分飒沓爽利的侠气。
许文章身着银甲透寒光,肩后红披艳如阳。
两人在烟火弥漫的长街并行,冷风卷起披风与发带,赤色交融。
少年悄然靠近,几乎与她手臂相贴密无缝隙。
心里美滋滋的想,他和阿清怎么不算情人装呢。
从后头看,他们一定般配至极。
“小心。”前面一个小孩跑过,许文章立刻拉住言清的手。
似有春风将花蜜吹进嘴里,喉间回味一股甘甜。
禁不住捏了捏掌中柔荑,耳根倏地红到了后颈。
放开她的手,又后悔松开得太快。
言清没去探究少年极易满足的小欢喜,以欣赏的眼光观察这个与京都截然相反的城镇。
越是偏远的地方,民风反而越淳朴。
她看到了街上卖簪花的老婆婆,面条铺前招呼客人的妇女,扎俩辫子追着糖葫芦小贩跑的小姑娘。
和上京那个权力所在圈恍若两个世界。
上位者对女性的打压更像是一场愚弄世人的游戏,他们试图将女子圈养成自己的附属品。
而只有在他们手伸不到的外围,如同蓝玉城这类的僻壤,才能窥得女性的本我一面。
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只是为生活而努力的普通人。
辽阔无垠的燕国,竟只能在这样边缘的小城,窥见天下大同的一角。
可悲,又有些可笑。
但是,很快就会不一样了。
言清眉梢浅扬,虽是初临此地,却对这个相对陌生的小城极为喜爱。
见她开心,一旁视线追随着她的许文章也跟着傻笑。
“真是个呆子。”言清轻叹,“你要带我见的人呢?”
许文章露出一口大白牙,手指着前方:“在那边。”
顺着他指尖看去,见是一家“西施包子铺”,言清忍不住挑眉,兴趣越发浓厚。
坐落在街角的铺子不算惹人注目,店面空间不大,所以几张桌子都摆在外面。
一穿着朴素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站在蒸笼前忙活,掀开盖子跑出来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
她旁边的年轻男人灰衣长袍,正帮她打下手。
言清跟许文章走过去,便发现这女子并不陌生。
是被生父欲卖往花楼,在街头被许文章所救的那个女孩。
在去往平南的路上,他们与她再次相遇。
言清将匕首扔给她,让她做了第二次选择。
看见他们,女人赶忙扔开手里的蒸笼盖小跑过来,双手在身上搓了搓。
“恩人少爷,恩人小姐!”她想到什么,又跑到身后,将长衫男子一并拉到两人面前,“相公,那位便是当初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小姐。”
言清扶住她没让她跪下,笑着说:“若要感谢,不如拿几个包子实在。”
当初营养不良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孩,如今看上去丰腴许多,面容轮廓也完全撑开,露出一张秀气的脸。
她告诉言清,当初刺死两个贼人后,她从尸体上摸出些银票,一路扮成乞丐北上到蓝玉城。
也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李明钊。
他考上秀才为村里拿到减税名额后,难以凑齐入京的盘缠,便放弃再往上考的机会。
以替人写信为生计。
言清看向铺名匾额,几个大字苍劲有力。
都说字如其人,能见主人风骨。
这位李秀才模样不算出挑,面上隐有凛然正气,在妻子回忆往昔时紧握她的手,全程心疼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
“如果不是二位恩人,我恐怕早已死在哪个角落。”女人满脸感激,泪光莹莹。
言清启唇:“这是你为自己争取到的人生,你最该感激的是勇于反抗命运的自己。”
“此等美味实属上乘,人间难得。”她尝了个包子,满足眯着眼,直将热泪盈眶的女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又问了句:“还不知道姑娘名姓。”
女人声音坚定的说:“以前的我叫招娣,现在的我叫铃铛,掷地有声的铃铛。”
“很好听。”言清莞尔一笑。
她跟许文章起身告辞,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铃铛追了出来。
“这是恩人的。”她递出一把匕首。
“叫我言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