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也没给他们生个后代呢。”奈莉为自己单独倒了杯红酒,笑着看向她,“你恐怕也听过些关于我的传闻吧。”
丈夫去世后深情为自己找替身的罗齐尔家的寡妇?
哦,她光在母亲的葬礼上就听过不止一个纯血巫师在她身侧讨论过,说自从罗齐尔先生去世,罗齐尔夫人拒绝了所有人的说媒与追求,再后来便是常常被人看见手挽着不同男士的手出入各场所,被人问起时脸上便挂上一副痴痴的落漠样,嘴里呢喃不过那么几句:
“他真的好像他……”
“当时埃文就是这样执着我的手……”
“埃文也是这样一双明眸……”
“埃文当时也是这样温柔地说”
但,就当年真实的情况来看,鬼才信这种屁话。
劳伦望向失神看着着满园鲜花的奈莉,她眼皮低垂下,黑色的纱裙如蜘网束缚着她,她与黑夜相融,垂在身侧的手夹着发出点点芯火的细烟,此刻清瘦的她有着一种虚弱美,像是中世纪被困在油画中的女子。
没人读得懂她此刻眼底的情绪、她此刻大脑内变幻的思想,是在为她作为罗齐尔夫人就此被决定完了的一生惆怅,还是因为这满园鲜花而追忆过去?
她就像一朵白山茶,盛放在月光洒下的富人后院,凋零下的花瓣也只能落在后院腐烂的泥土上,唯有它的芳香可以伴着月光飘进过路人的心中。
“那你现在开心吗?一个人,作为罗齐尔夫人走到现在,幸福吗?”劳伦看着黑夜画布上璀璨耀眼的星空,她的声音轻如呢喃,更像是自言自语,宛如一片羽毛飘在云上,不祈求对方多少的注意。
“再找个纯血统嫁了?狗屎!”奈莉猛吸一口,吐出烟雾,朝天翻个白眼坐回到劳伦身侧的位子上,“不让我离,梅林眷顾,让老娘碰到个短命的,还让我再嫁!”
?气氛缓和了下,奈莉才选择回答劳伦轻声询问的话:“我还记得婚礼那一天你也问过我相似的问题,问我是不是不开心”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真话,真话就是——我不知道。”奈莉平静地扭头看向她,摇了摇头。
劳伦第一次看到疲态出现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算是满意,我不知道作为勒温小姐时的我是否可以称得上是幸福,我也不知道作为罗齐尔夫人我又是否快乐。”
“得过且过,这就是生活。”
“我和埃文或许年少时有过悸动,但我们追求的不同,即使最后真的在一起,也会变成你所看到的那样,终日的争吵,谁也不愿意妥协”
“但至少……我很富有。”笑容重新回到奈莉脸上,但那却并没有多么耀眼,她定睛看向劳伦,一语就戳中了她的心事,“所以你突然这么问,是有什么感情上的烦恼困扰到你了吗?”
奈莉歪头上下打量了下劳伦,撑着下巴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你和我一样是不婚主义的啊,所以是碰到真命天子了吗?”
劳伦面颊燃烧起来,在凉风席过的低气温下更加明显,涨起的一层红晕躲藏在黑夜中。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奈莉好心情地笑了出来,“作为你鲜少的女性长辈,我只和你说,想做就去做,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感情也好做事也好,试错从来不只是年轻人的特权,即使你躺在病床上要叉呼吸机了,也没人可以阻止你告诉主治医师他很帅,只要不给对方造成困扰就行了。”
奈莉扭头在花园里逛了逛,留下足够的空间给座位上的劳伦以及自己去理清思绪。
在奈莉这四十多年的年岁中,她的前半生遵循着每一位勒温小姐应该执行的步调,她就像被提起细线的玩偶,她接受培养、接受纯血即纯净的概念的灌输、她接受着一切的安排,甚至包括她的婚姻,但在她正式由一位勒温转变为一位罗齐尔后,她发觉,自己原本寻常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良好的递进,相反更糟。
她生活唯一的色彩与声音就是与埃文争吵时涨红的脖颈、头脑发热说出的残忍以及家具瓷瓶在他们手上碎落的声音,而就是这样,曾经终日在这处宅子歇斯底里,如疯子般的她,在丈夫死去继承他的大笔遗产后,她所听到别人对她最多评价的却是:
奈莉·罗齐尔活得自在洒脱,辗转于情人之间让多少纯血家族的夫人讶异。
但只有她本人清楚她热衷于的不过是反叛,对于一切勒温家族曾经的教导、曾经的灌输,她在一项项地剔出,从那张原本划定好她一生的纸条上剔出,她打乱原有人生应该的秩序,她背叛所有他人对她的印象,塑造成如今这一副反叛无畏的角色。
但内心深处,或许有过刹那间,脑海里浮现过对于一位可以永远站在自己身侧的,亲密存在的期望……对于自己的而言天作之合的寻觅。
唐克斯和部员交接了今天在神秘事务司的站岗,走进升降电梯,随着电梯上升,她内心开始思索,一会是就近去街拐角处的24小时炸鸡店点份夜宵还是去三条路开外的中餐厅打包份餐。
但很显然有人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