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菜深深叹了口气,起身把剩下的衣服晾起来。
身后伏黑纲吉问她:“若菜姨妈是喜欢以前的陆生,还是现在的陆生呢?”
若菜思索片刻,回答他:“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我都爱着他们,只是希望他们能跟我多说说心里话而已。”
他们……
伏黑纲吉若有所思。
看来若菜阿姨对于奴良陆生的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爱让她选择了隐忍。
真是可怜又伟大的母亲的。
——
时间很快到了月尾。
东日本那边传来异动。
奴良陆生消失在奴良宅,奴良若菜犹豫许久,询问起公公这件事情,想要知道奴良陆生的下落。
而奴良滑瓢只是淡淡的回复儿媳:“陆生有自己该走的路,作为母亲,你只需要祝福他就好。”
奴良若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失魂落魄的低下头,缓缓离开了。
伏黑纲吉是在庭院一处角落的房间里找到她的。
温柔善良的女人抱着膝盖,卷曲在落满灰尘的角落里。
阳光从格子窗照射下来,尘埃游离,她就像一个宛如梦幻的幽灵。
伏黑纲吉对和母亲有着相似血脉的姨妈很尊重。
“若菜姨妈。”
“……”
从膝盖里抬起的脸庞上,泪水打湿了睫毛,眼睛通红,眼里满是痛苦和凄慌,当她看清楚伏黑纲吉的模样后,手忙脚乱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强行吞下哽咽:“抱歉啊纲吉,到晚饭时间了吗?我现在就去做饭。”
“姨妈。”
伏黑纲吉不得不稍微提高声音来打断女人慌张的话语:“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间屋子闲置很久了。
但明显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精美的梳妆台上,拜访着红木制作的梳子,上面绘着山吹花的图案。
发梳应该经常被人捏在手里抚摸,上面的小字有些模糊不清,依稀是什么“山吹花开七八重……堪怜竟无子一粒…………”
伏黑纲吉是个聪明的孩子。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出来。
“因为……我的丈夫生前喜欢在这里待着,时常一坐就是一天。”
奴良若菜的话,证明了纲吉心里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愤怒的颤抖:“所以,这是他……妻子?情人?还是恋人的房间?”
“我不知道。”
奴良若菜沉默一下,再度重复这句话:“我不知道。”
眼眸低垂,遮住泪光,手指绞着衣裳。
有些手足无措。
很久没有对旁人吐露过心里话,困于忙碌的后院生活,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里,将她从春光明媚的少女磨砺成脸上带着温柔刻板面具的妇人。
“他救了我,他是从天而降的英雄,驱散了我的噩梦,然后……他说我是他的太阳,是他的珍宝……他、他向我求婚……”
提起那些往事。
奴良若菜是甜蜜的。
但这份甜蜜短暂又虚幻。
她甚至痛苦的抓住胸口的衣领,佝偻下单薄的身躯,像被按压在土里的蒲草,一次次顽强的抬起头,不肯死去。
“可是……”
“他抛弃了我,他的死因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他死于意外,可那天下午,他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说是纲吉的姐姐……那应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留给他的珍宝吧……”
“他就这么死了呀……”
“在他心里……”
“我算什么呢?”
“孤零零悬挂在天上的太阳?”
“永远找不到希望的太阳?”
哽咽的声音转化为嘶吼,低低的,愤怒的,被压抑深埋于心底的怨恨。
直到——
那和她有相似血脉的孩子温柔的拥抱了她。
用年幼的,稚嫩的,单薄的怀抱,宽容又慈悲的拥抱了她所有的怨恨。
那份委屈和痛苦再也无法遏制。
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而下。
阳光下,朦胧又虚幻的灰尘里,普普通通的人类女人,就像被祭祀给世界的祭品,强行戴上温柔体贴的面具,仿佛摘都摘不下来,宛如一个表演的木偶,终于声嘶力歇,嚎啕大哭,伤心急了。
“我算什么啊?!”
“我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呀?!”
“一个妻子?丈夫心里有别人,为了别的女人去死的妻子?”
“一个母亲?连孩子下落不明,生死不敢过问的怯懦母亲?”
“我什么都算不上啊……”
泪水模糊了视线,大脑遭到汹涌的悲伤侵蚀,变成一片空白。
那落在她头上的头,轻轻的,温柔的力道好像在拍拍一只伤心的,断了翅膀不知道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