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

最多最杂的是成年人的脚印，能看到脚趾，鞋印数量少，大家都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前进。车轮滚过的压痕很少，被践踏得模糊不清。动物脚印几乎找不到。

所以，这个地方发生了很严重的旱灾，严重到常人难以生存。这里的人比较穷，连鞋都没得穿，也没有代步的交通工具，只能徒步逃难。

沈嘉禾皱起眉头，缺乏食物饮水的人可不好打交道。

先找到人群吧。

她跟着脚印快步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到远处升起炊烟，接近一看，果然是生火做饭的灾民。他们衣衫褴褛，一个比一个瘦弱，身上脏兮兮的，神情凄苦，嘴唇渴得开裂出血。

篝火上烤着几块带牙印的焦黑骨头，没有香味，只有焦臭。灾民们警惕地盯住彼此，眼睛里凶光闪烁，像一群饥饿的野兽。

这样的人能交流吗？沈嘉禾选择静观其变。

“抓住了！我抓住这兔崽子了！”

一个激动的男声从旁边的枯树林传出，伴着小孩嘶哑绝望的哭喊，篝火边上的灾民顿时高兴地站了起来，冲进树林。

“别急着吃！等我！我快要饿死了！”

“滚开！肉是我的！都是我的！谁也不准吃！”

男声得意地叫道：“我抓的！我要吃大腿！我要……啊，好痛——痛死了！”

被他拖着的小孩趁他不备，攥住他的要害狠狠一扯，他便疼得受不了，无意识地松开抓住小孩的手。

小孩摔到地上，一声不吭，麻利地爬起来，拔腿就跑。

别的灾民急得大喊：“别跑！站下！抓住她！不能让她逃了！”

小孩机敏，逃往没有人的方向，但她又饿又累，哪里跑得过一群追杀她的灾民？她拼尽全力逃跑，灾民却越追越近，她又急又怕，忘了看路，被横在地上的树枝绊倒，更是眼泪都流了出来。

跑不掉会死！她不想死！不想被吃掉！

摔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手把她拎起，她闻到对方身上干净冷冽的气息，扭头就是一口狠的。

这小孩也是个凶恶的野兽。

沈嘉禾拿开她，她一口咬空，慌忙挣扎起来，要摆脱沈嘉禾的桎梏。别看她个子小，力气一点都不小，换了个人指不定抓不住。

“放开她！”

“她是我们的！”

灾民们追来，发现小孩在沈嘉禾手里，急忙叫嚷。

看到沈嘉禾比他们所有人都高，龙行虎步，衣着干净，他们没有一个敢上前，停在不远处，畏畏缩缩地望着她。

小孩还在胡乱扑腾，沈嘉禾放下她，她反而不跑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乱转。

看看沈嘉禾，再瞧瞧忌惮沈嘉禾，不敢靠近的灾民，小孩咧嘴一笑，抬起下巴睥睨灾民们，有恃无恐，显得异常得意。

“小孩，”沈嘉禾低头，注视那双灵动的眼睛，“这是什么地方？”

小孩答不上来，仰起头反问：“贵人迷路了？”

沈嘉禾不置可否，小孩指向一个灾民：“他是我伯父，做过教书先生，知道很多事。不过，他会骗你害你，很坏！你不能信他！”

那灾民听了，赶紧开口：“贵人不要信她！这小崽子满肚子坏心眼，惯会污蔑别人清白！我弟弟弟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这个该死的小崽子生下来！”

他也想攀上看起来不愁吃喝的沈嘉禾，大胆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理了理衣服头发，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说：“我叫孔戴荣，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考中秀才，有功名在身！若非连年大旱耗光我的家底，我不会沦落到这番艰难处境，请贵人莫要见怪！”

讲的全是废话，沈嘉禾不爱听，问小孩：“最近的城镇在哪？”

小孩不知道。

孔戴荣指着天边绚丽的晚霞：“贵人，那里是直州城！我认得方向，知道路怎么走，您带上小人吧，小人只要一点点吃的垫肚子！您要是不介意，小人愿意给您做仆人，只要您给吃的！求求您了，发发善心收下小人吧，小人什么活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