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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2 / 2)

个。

她拿着买车的钱去医院做人流,可惜她当时未满十八岁,医院不给她做,执意让她家长来签字。

她不能告诉他父母,不然她就再也不能回去做生意,也不可能有其他翻身的机会了。她想着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她从医院逃跑,大着肚子,把档口干到了临产,攒够了生孩子的钱。

那个孩子就是应忻。

那个女人恨他,恨他让自己放弃了大好的人生,恨他是老流氓的种,恨他让自己一辈子不能翻身。

于是在应忻赴美留学的第二年,变卖了家里的房子,带着钱跑到这里出家,警告应忻不许再联系她。

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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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蹦子:三轮车。(应忻妈妈想买是县城常用的那种,和小汽车差不多,只是轮子是三个轮的)

第18章 你是桥

应忻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冬至前后,白昼短得令人心慌,总是好像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到了黑夜。

猎猎的北风吹红了应忻的双颊、鼻尖、额头,整张脸都红得发紫,仔细看还有刀割一般的小口,细细密密地散布在脸上。

从闻确的角度来看,他坐在比自己离山顶更远的那颗石头上,所以闻确是一直俯视着他的。彼时太阳从应忻身后落下,万里红霞铺展开来,形成关外独特的塞北残阳。大朵大朵的火烧云蒸腾、翻滚、涌动,红光下是东北平原上不见尽头的白雪。

他常听很多关内的人,一提到东北就是苍凉和悲怆。

尽管他从来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这里的人最热烈滚烫。

这几年,有很多人会坐很久的火车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城,去城市角落里的旧钢厂遗址打卡。那里的钢筋铁塔就像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顽强又脆弱的植物,夕阳穿透横亘在空中的钢筋铁管,人们坐在高耸的高炉下,踏着残破纵横的铁道,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杂草,漫天残阳里,拍一张夕阳西下的照片。

他觉得东北不是这样的。

闻确小时候,闻风行也在这厂子里上班,那时候中国第一钢的招牌还焕发着最闪亮的光彩。钢厂是国营企业,闻家祖祖辈辈都依附着钢厂生活,工人还算是令人羡慕的好工作。

每天晚上放学,闻确走到厂子里等闻风行下班。

闻风行骑着二八大杠,车把上还提溜着刚买的菜,从厂子的另一头飞过来。

那年闻风行三十五,喜欢把头发梳成中分,笑称自己是云禾华仔。

云禾华仔每天看到闻确后,会接过他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再拉着他的手,去小卖店批发冰棍儿。

那时候小卖店的牌匾还是手写的,这里的冰棍儿四毛一根,闻风行批了一兜子老冰棍儿,拿出其中一根扯开包装塞给闻确,然后带着他回家。

那是和旁人印象截然不同的东北热气腾腾,蒸蒸日上。

从什么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钢厂变成了旧钢厂,大批工人下岗待业,好工作变成拖欠工资的烂尾活,中国第一钢的打字被北风蚕食得模糊,闻风行成为了下岗工人里的一员,只能打零工谋生。郑云整天唉声叹气地说闻风行没本事,闻风行被人砍死,享年四十八。

侧坐在闻风行自行车后座上,嗦着冰棍儿的八岁小孩,打死也想不到,短短十年多一点,一切物是人非,好似黄粱一梦,醒来天上地下。

他抬眼望去,应忻正满目萧然地望向身后的夕阳。

那一刻,他第一次惊觉应忻真的不再年轻了。他们的最后一面还是十八岁,如今十年过去,应忻的脸上细纹遍布,没了青涩的脸颊肉,骨骼勾画轮廓,满脸遮不住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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