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往不利的掐算,提前预知,也无法躲避。
江无月一剑刺中他丹田,凡有相吐出一口血,“你敢杀我,我是你爹!你敢杀我?!弑父天地不容!”
江无月面不改色,他抬手轻握在凡有相手腕上,凡有相转瞬变老,颓然倒地。
江无月看着凡有相倒地,他的声音那么平静,笃定。
“我来就是来杀你的,决断在我心,不在天地。”
凡有相最后一眼,他看到江无月乌黑长发,转瞬银白,就像是多年前他行侠仗义,救过又亲手杀死的月神少女。
江无月长发银白,手中长剑还滴着血,他长久盯着凡有相的尸体,他几乎不敢回身去看师尊。
他不是怕被谴责。
他怕姑云闲太像个神明,他怕那个总会开玩笑,笑容嚣张明艳的少女,会变成无悲无喜的神明。
他怕,他的人间骤然远去,再也不属于他。
姑云闲脱了冬日的外袍,盖在凡有相脸上,伸手去捂江无月的眼睛,“……死都死了,别看了。”
江无月慢慢拉下她的手心,他握着三尺长剑,却好像有一些茫然,“师尊,你要飞升了。”
姑云闲看着江无月清寂的脸,他脸上有一种微妙的仓惶,一直盯着她的脸,试图在寻找什么。
江无月收起长剑,犹豫的,很轻地抱了下她。他不合时宜的,注意到她没穿外袍,于是从随身须臾袋,拿出她的披风斗篷。
他的须臾袋里,总是装着她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喜欢的小玩意,她的吃喝用度,她的钗裙袍衣。
那是一条红底白狐毛的外氅斗篷,在他心里,师尊就是这种嚣张明艳,张扬活泼的样子。
江无月心想,师尊要成神了,应该也不需要这一件斗篷。
只是他实在,忍不住为她披上。
江无月系上锦带,看着她的眼睛,他很想拥抱她,或者是亲吻她,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
“师尊天门开了,我也会飞升的,也许几年,也许十年,也许几十年……你可不可以……”
姑云闲以为他会说,等等我。
可他很轻地说,“你可不可以,别忘了我。”
许多古籍,都说飞升前缘皆断,神明无私。
三千世界滔滔红尘,世人皆作梦中身。
江无月不知道那些传闻对不对,他慢慢捋过师尊的碎发,他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我很想……很想求你不要变,就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要变,可我没有办法强人所难……那你能不能别忘了这一切,这不是什么红尘历劫。这、这是我全部的人生……就当是,就当是为了我……”
“哎呀你长这么好看——”
姑云闲一下去搂他的腰,看着她最最漂亮的小徒弟,像曾经那样,她重新说了一遍。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姑云闲够着去亲他的下巴,“你放心,等我封神完,还回来亲你。”
江无月低低嗯了一声,他慢慢拢好她的斗篷,柔软的白绒毛,笼住她的下巴颏,衬着黝黑的杏仁眼,意外有些孩子气。
他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守护,没有她要怎么办?
江无月望了眼天边,一线天门霞光照,无数修士掠空而去,试图靠近,却无法进入,仿佛被无形隔绝。
那一抹璀璨绚丽的霞光,映在他的眼眸。
“师尊你该走了。”江无月轻道。
“天地为鉴,我姑云闲愿与江无月结为道侣,立此心誓。从今以后,死生相随,大道同证。”
姑云闲搂着他的腰,仰脸去看他,脸上的笑容狡黠得可爱,“该你了,快说!”
“师尊你……你要飞升了。”
“对呀,所以我赶时间,你快点的。”
姑云闲慢慢靠在他的胸膛,听他沉稳的心跳声,“别担心……不会耽误我飞升的。”
也不过是,这一刻的道侣。
“……天地为鉴,我江无月愿与姑云闲结为道侣,立此心誓……从今以后,死生相随……大道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