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骆培因的称呼又熟练地恢复到了表哥,仿佛他们之间还是上一个冬天的关系。
谷翘在骆培因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惊讶,但她现在并不准备介绍她和骆培因的真实关系。真公开了,不光骆培因得不到什么好的招待,连带着她的家人也会过不好这个年。这个春节她的家人比以前快乐了许多,她不准备破坏他们难得的好心情。
她又对着娄德裕说:“表哥从没来过乡下,对乡下生活挺好奇,这次来看看……”
骆培因听谷翘跟娄德裕讲他来乡下,那语气仿佛是在讲他家老头子下乡体验生活、体察民情,他看着谷翘,仿佛在听她讲一个笑话,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他是来给她送汉显寻呼机的,年前他还没搞到足够的闲钱。他和谷翘约定了等她过生日他从美国飞回来看她,如果不是突然联系不上谷翘,他会把这个汉显寻呼机交给肖珈让他转交给谷翘。
赵樾误会了他,骆培因从未把肖珈这个朋友当过感情上的威胁,事实上他从未把任何一个男人当作他和谷翘感情上的威胁。只是他当初觉得付出时间精力去构画和另一个人的遥远未来并为之努力,目的就是为了成为一个人心中的几分之一甚至十几分之一,完全犯不着。在这方面越努力,越像个傻x。他一向认为爱人是后天自己选的,因为具有唯一性,其重要性不光高于朋友,还应该高于那些不能选的家人。他现在依然这么认为。
不过他现在确认了一点,完全是他单方面这么认为。他相信谷翘如此介绍他,想必有个缘故,但这个缘故多少为了他,就不得而知了。
谷翘的三婶还没走,她在一旁笑道:“从没来过这儿?这次得多待几天!这是哪家的表哥?以前怎么没见过。长得真俊,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三婶子在脑子里搜索,这不是娄家的亲戚,应该是谷家的亲戚,她想到了谷静慧,可依她的年纪,好像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她这夸奖得到了当事人的微笑作为回应,虽然这礼貌性的笑容很短暂,但三婶仿佛受到了鼓舞,接着话茬继续问道:“谷翘表哥,你还没对象吧。”
三婶做媒久了,看见年轻男女就拿心里的秤称量一番,自动给他们配个对,谷翘漂亮能干,但当爹的既不吃公粮,头上还有债,正好匹配一个爹妈都有职务但长得不怎样的男青年。这便叫作互补。这男青年也不是别人,正好是他儿子的领导,促成了对她也有好处。此时看见眼前的谷翘表哥,三婶脑子里马上冒出了几位尚未婚配的女青年。
骆培因的目光转向谷翘:“谷翘,这个问题你觉得我方便回答吗?”
谷翘听出了骆培因话里的刺,她等着有间隙和骆培因解释,等解释完了,她相信骆培因会理解她的。
娄德裕没等女儿回答,马上截住了他三嫂的话:“三嫂,你不是说男人好看不能当饭吃吗?这个点儿了,赶快回家吃你的家常饭吧。”
三婶在心里骂了一句,她这个小叔子都到了要当老丈人的年纪了,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娄德裕发现谷翘也不知道这骆家小子今天要来。娄德裕首先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作为旁观者,他总是比当事人察觉出气氛的微妙。
送走了三婶,娄德裕马上接着谷翘的话茬说道:“小骆怎么想起来乡□□验生活呀?我听翘儿说,你去美国留学了,我还以为你就待在美国不回来了呢。你大老远来我们这儿,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也好准备准备。你这会儿来,我们也欢迎,就怕招待不周啊……”
娄德裕从棉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颗递给骆培因:“来抽颗吧,解解乏。大老远来累了吧。就是我们家人不爱闻烟味,我一般都在外面抽烟,抽完才进屋。”
“谢谢,我不抽。”
娄德裕兜里的烟是拿来送人的。他自从欠了债,就不怎么抽烟了,偶尔抽也是自己卷点旱烟。兜里的烟他嫌贵,平时舍不得抽。娄德裕心里骂道,这小子忒不懂礼貌了,哪有别人敬烟给撅回来的。
“这烟不错,你没抽过吧。”
“爸,我表哥不抽烟。”
“真的假的?”
谷翘感到了她爹对骆培因的敌意:“爸,别在外面说话了。这么冷的天,赶快让表哥进屋坐吧。”谷翘走近了骆培因,低声说:“我昨天呼机坏了,还没修。赶快进屋喝杯茶吧。”
骆培因跟着谷翘进了屋,他的目光在这客厅里扫了一眼,娄德裕注意到了这目光。
娄德裕跟谷翘不一样,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是谷翘送给他的翻领棉服,里面是岳母给他织的毛衣。他新理了发刮了胡子,其形象远高于他上次在骆家见到这小子。
可惜就是厅里的家具太不给他争气。
娄德裕对骆培因的不欢迎,一方面是不欢迎他本身,另一方面对他来的时间也很反感。他刚盖这房子时置办的家具都被人搬走了,这一年他的心思都扑在挣钱上,没余钱置办新的,以前的柚木沙发椅被人搬走了,现在的客厅里连个沙发都没有,只有他自己亲手做的条凳。谷翘这次过年回来说等她明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