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沙井里听到的声音。”
雪夜安静如斯,仿佛刚才的战斗只是一场幻觉。
屋外的人耐心等候,似乎料定他们别无他路。
咦的一声,简陋的木门打开。凌双率先迈出,她低垂着眼睫,朝镇安王鞠躬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爷相救,否则我们今日必遭毒手。”
魏明翰跟在她身后,此时也抱拳低头:“王爷大恩,魏某愿效犬马之劳。”
戒现走在最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房婉容。她骑在马上,朝他动容一笑。
“上马吧。”镇安王温声道,“雪夜难行,本王送你们回沙州。”
三人沉默着走向侍卫牵来的马匹。雪粒扑打在脸上,魏明翰忽然改变主意,勒住缰绳,朝镇安王抱拳:“王爷,林弘彦虽死,恐有余党未清。末将需即刻向守捉使禀报,就不随您去沙州了。”
镇安王一怔,随即抚须而笑:“魏都尉无须担心,此等要事,本王自会通知守捉使做好防备——”
话音未落,凌双突然扬手!一捧硫磺粉从她袖中泼洒而出,在火把上炸开刺目火光。
轰!
受惊的马匹人立而起,两名侍卫当场被掀翻。魏明翰长剑出鞘,一剑斩断凌双的拴马绳:“走!”
混乱中,戒现冲向最近的马匹——却见每匹马都有侍卫控制。他目光扫过房婉容的枣红马,咬牙扑了上去。
“你——”房婉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拽下马背。戒现翻身上马时,与她惊惶的目光相接。那双总是含情的眼里,此刻盛满百感交集的痛楚。
驾!戒现扬起鞭绳,枣红马扬蹄狂奔。
瞬息之间,变故骤生。镇安王反应飞速,厉声喝道:“拦住他们!”十余名侍卫同时拔刀。
魏明翰与凌双双双上马迎战。战况混乱,房婉容差点被乱刀所伤,她抢上一个侍卫的马,神态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相信父王?为什么父王非要拦住他们?
剑光匕影间,魏明翰突然暴起,策马冲向西北:“凌双,走!”
凌双会意,扬鞭策马紧随其后。大半侍卫迅速追去,戒现趁机调转马头,却被一名高大侍卫拦住。
“放箭!”镇安王大喝。
数支羽箭破空而来。魏明翰挥刀格挡,仍有一箭扎入肩头。他踉跄着栽下马背,却在落地瞬间猛地掷出靴刀——
一刀插进高大侍卫背部。
侍卫不可置信地倒下,戒现趁机脱离。
“这边!”镇安王指向戒现怒吼。
弓手调整方向——“不要!”房婉容竟纵马拦在箭阵前。
嗖——一支箭擦着她发髻掠过。嗖——镇安王袖中飞刀激射而出,贯穿那弓手咽喉。
他一把扯回女儿,厉声道:“放箭!杀死那和尚!”
箭影伴着雪雨纷纷落下,房婉容再抬头时,戒现的身影已变成雪幕中一个小黑点。镇安王的声音漠然:“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雪地上,枣红马的蹄印向着东南蜿蜒,像一道细细的血痕。
凌双被五花大绑押回来,看见魏明翰肩头插着箭,跪在雪地里对她咧嘴一笑:“赌赢了。”
第89章 重回沙州温顺的羔羊永远成不了狼……
赌赢了吗?被押回沙州的路上凌双一直问自己,戒现就这样跑出去,就算成功赶到洛阳,洛阳再通知救援,怕要两个月后了。在柳林小屋时将账本转给戒现实在是无奈之中的最优选择。那种情况下他们两人涉事太深,镇安王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活着跑掉的,只能由他们引开侍卫的注意,让戒现带证据跑出去,否则对镇安王毫无作用的戒现只会先被除掉。
木箱的缝隙透进一缕刺眼的阳光,凌双眯起眼,看到外面连绵的沙丘逐渐染上熟悉的赤红色——是鸣沙山,沙州快到了。
镇安
王与侍卫扮作西域胡商,将她和魏明翰分别塞进“香料木箱”,实则夹层铁笼——外层堆满胡椒、肉桂看,气味浓烈,掩盖血腥味;内层是精钢栅栏,囚犯蜷缩其中,脖颈锁铁环,防止撞击箱壁发声;箱底开隐蔽气孔,避免窒息,但孔径仅容一指。
她试着动了动被铁链磨破的手腕,血痂黏在香料袋上,扯出一阵刺痛。“早知今日,当初不如留那群马贼一条活路……”这念头一闪而过,她自己都愣住。当年与魏明翰联手剿匪时何等快意,如今竟盼着贼人劫车?
不知道另一车上的魏明翰怎么样了,如果说镇安王看在她是“药引”的份上留她一条命,那对知晓他是幕后黑手的魏明翰,绝不会轻饶。她竖起耳朵听,魏明翰的木枷在颠簸中发出规律的咔嗒声——这是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三天前他还能用五声短音回应她,今日只剩绵长的三响,像垂死骆驼的喘息。
房婉容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车厢内熏着安息香,帘外风沙簌簌。明明回程远比去程时舒服,万事不用自己忧心,但这种窒息感觉又让她想起林弘彦的软禁。她看了眼手腕的法印,似乎比在伊州时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