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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马鬃,翻身上马,兜转到城下,拱手道:“大王,久违了。”
徒何乌维细细打量她,眼前的女将风尘仆仆,却容光灼灼,皎日光辉照亮了她的眉眼,好似碧空霜华,又如宝剑虹彩。
他暗自懊恼,当初她假扮使臣前来,自己怎么就眼拙,没发觉这点端倪?
“早知道,就该在宫里杀了她。”徒何乌维咬牙切齿。
郑严塘听明白了,不由得腹诽,那时是何等形势?南朝的太尉还坐镇长安,纵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镇国大将军,他这位大王也动她不得。如今也就是在她手里吃了败仗,过过嘴瘾罢了。
徒何乌维如何不知,强忍着怒火,喝道:“区区南蛮,竟敢到我统万城下,不要命了吗!”
成之染一笑:“大王,长安一别,甚是想念。如今远隔城堑,岂是宾主之礼?若大王不弃,还请出城见我。我此来不为攻城,何必劳苦将士如此防备?”
徒何乌维冷笑道:“丫头,你惯会骗人,我才不信。”
成之染闻言,命诸军收束阵脚,又对徒何乌维道:“我远道而来,行路坎坷,马力不足,水土不服,还请大王赠我猎马毡裘,以免冻馁之苦。”
徒何乌维望着她,沉默了许久,挥手吩咐下去。不多时吊桥落下,城门开启,果然有数名军士牵了十余匹骏马出城,白花花的毡裘搭在马背上,给成之染送了过来。
成之染命人收下,出城的军士飞速回城,闭门绝桥。
她向徒何乌维道了谢,道:“我岂会乘虚而入,倒不必如此担心。”
徒何乌维道:“你在此花言巧语,不过是要想诱我出城。趁早死了这条心罢,我这统万城固若金汤,你若有本事,大可一试。”
成之染笑道:“久闻徒何大王自诩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如今才只见了我几面,竟要在城中做缩头乌龟么?”
徒何乌维听得厌烦,冷不丁问她:“丫头,几岁了?”
成之染不解其意,道:“如今二十有五。”
徒何乌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说不出是艳羡还是愤恨,说出来的话却带了几分戾气:“我刚好比你年长一轮,你就算围城一直到我这个年纪,也休想攻破统万城。咱们走着瞧。”
他说罢拂袖而去,留下成之染在风中萧瑟。
成之染望着那人身影从城头消失,缓缓长出了一口气。
徐崇朝问道:“他不肯上当,怎么办?”
成之染摇头:“他这等狂妄之人,如何能忍得?怕不是有什么后手。”
高寂之有些紧张:“那我们该当如何?”
成之染目光掠过茫茫旷野,一字一顿道:“激怒他。”
第322章 诱敌
日暮荒郊,斜晖寂寂。寒鸦绕树,号叫着落在枝头。
成之染见天色不早,率轻骑撤回数十里外扎营。长夜无月,星辉满天,秋风中传来金柝之声,照亮了铁甲寒霜。
统万城守兵担心夜袭,紧张兮兮地盯了一宿,只听得风声寂寂,旷野中潮水拍岸,是奢延水昼夜不眠的声响。
天刚蒙蒙亮,视野中忽而浮现出一支轻骑,城头登时一阵骚动,扒着墙垛察看城外的情形。
那一支人马不慌不忙,在离城不远处下马,忙活了一通,搭起一个小小的毡屋。数十人围在毡屋旁,从河中取水,悠哉游哉地烧煮炊食。
日头缓缓升上来,越来越多的轻骑在城外汇聚,成群地沿着水岸饮马、煮水、烧饭,有说有笑,仿佛上巳节踏春一般。
然而凉风刮在脸皮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城头的守军,这是清秋时节的岭北,眼前一群群笑骂叫嚷的人,是兵临城下的南军。
成之染骑着白马,不急不徐地渡过奢延水,她望着城头众人,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意。
她在毡屋中落座,传令高寂之率游骑绕城叫骂,引敌兵出战。
高寂之出身名门,学的是诗书之道,一时放不开手脚,连叫骂都颇有些文雅。骑兵跟着他,也喊得没什么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