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诚心出降,望将军网开一面,放满城百姓一条生路啊!”
成之染端坐于马上,身后是严阵以待的铁甲洪流,他们望着这一幕,有的面露嘲讽,有的则沉默不语。
“王师北伐,吊民伐罪,自不会滥杀无辜。”成之染一声令下,数名军士上前接过印玺,宇文弘大着胆子悄悄抬头,正对上成之染冷峻审视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将头埋得更低了。
成之染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她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听闻那铮然金铁之声,跪伏在地的降臣都不由得一颤。
成之染持刀向城头一指,中兵参军桓不为会意,当即率一军人马先行入城,占据城墙上下及城防要地。
眼见得城头改换了魏军旗帜,成之染这才轻咳一声,对宇文弘道:“使君客气了,快快请起。”
宇文弘跪地良久,又惊又惧,心如擂鼓,周身早已僵住了,如今想动也动弹不得。
石阿牛上前将他一手拽起,费了好大的力气。宇文弘满脸赔笑,哆哆嗦嗦地生怕说错了话。
诸军心中仍机警,被宇文弘请到城中,仍一脸戒备。宇文弘在城头听到成之染与褚项之的对话,一时间后怕不已,反反复复地向成之染解释,他并非有意戏弄,只是听闻王师到来,心中忐忑而失了礼节。
成之染不至于与他计较,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道:“使君爱民如子,深明大义,正是河南诸君之楷模,万不可妄自菲薄。”
宇文弘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点头称是。
“今日褚太守曾说使君抱恙,想来秋日寒凉,不能怠慢了。使君只管在城中静养,外间纷扰自不必挂心。唯有一事仍需叨扰。”
宇文弘忙道:“将军若有吩咐,小臣万死不辞。”
“使君忠心体国,不如给河南诸郡守写封信罢,”成之染微笑看他,“生民多艰,身处乱世,有的是情非得已。若河南诸郡官守都能如使君一般,岂不是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投降都已经投降了,劝别人投降又有什么难处?宇文弘当即一口应下,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辱命。
成之染向岑汝生示意,这劝降书如何来写,便交给他来把关。
诸军在南顿城中安顿下来,军令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成之染择机又将太守褚项之请到中军,对方虽惊诧,言谈举止倒也拿得上台面,至少比那位宇文刺史更像一位守土之官。
褚项之出身河南褚氏,亦是百年间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只不过仕宦于战乱之地,南强则归于南,北强则归于北,如同蒲苇般摇荡其间,堪堪在两国交锋中安身立足。
成之染问他:“那日在城头,使君吟咏古人之作,音声慷慨,情动于中,令在下闻之恻然。不知阁下有何愁思,竟至于此?”
那日在城头相隔甚远,褚项之只看出这主帅颇为年少,如今业已知晓她竟是女子之身,更惊骇不已,想到南境依稀听闻的太平侯传言,自不敢再对眼前这人等闲视之。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日若早知太平侯亲临,他也不必与宇文弘故弄玄虚,做那些螳臂当车的无谓之举。
如今见成之染发问,褚项之更是惭愧,叹息道:“太平侯有所不知,下官累世为汉家高门,不得已委身臣事于胡虏,卑辱先祖,为世人所笑,心中亦不平。只是那宇文先主,多少也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这些年边关稍稍安定,百姓也得以休养生息。然而如今在长安那位,较之其父,相去甚远,这伪朝内忧外患,边城也危如累卵,下官身负守土之责,内中煎熬,日甚一日。幸而太平侯到此,下官如今,算是解脱了。”
成之染略一沉吟:“阁下所说的,可是周主宇文绎?”
褚项之颔首:“下官不曾到关中,不过这些年,却也听说了许多。宇文绎虽是宇文盛长子,因资质平庸,迟迟没有被立为储君。后来即便是做了储君,却是被几个兄弟踩在脚底,过了许多年窝囊日子。年初宇文盛病逝,传言中亦有一番动荡,宇文绎杀了兄弟,这才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