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大名唤作之染?”
“是,奴成之染。”
“悟色身无染,观空事不生,(1)”皇后称赞道,“好名字。”
“殿下抬爱了,”狸奴听得一怔愣,道,“阿父本唤我‘织染’,图的是织花染色,勤勉持家。”
殿内的大宫女掩面而笑,袁皇后也不禁失笑:“原来是这番讲究。”
狸奴颇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不知小殿下是何尊名?”
“这孩子生逢离乱,也顾不得那么多,到现在还是用乳名,”袁皇后收敛了笑意,话锋一转,“圣上回京后,我听他说起你的事,果真是个奇女子。若我儿能像你一样,这一生又有何惧?”
狸奴吃惊道:“公主金枝玉叶,奴岂敢与之相提并论?”
袁皇后轻轻摇头,摸了摸小公主的脑袋,若有所思道:“织花染色,裁锦分霞。我儿便唤作‘裁锦’,如何?”
第46章 谢鸾
袁皇后自然不是在征求狸奴的意见。狸奴暗自揣摩,觉得这名字也不算俗气。她与皇后一番交谈,紧张得后背都湿透了。
不多时,袁皇后已有些困乏,便派人取来不少绫罗绸缎,打算赏赐给狸奴。
狸奴谨记着成肃的嘱托,自不敢推脱,便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袁皇后笑了笑,吩咐大宫女亲自取来了一个托盘,盘上盖着红绸子,显得神神秘秘的。
狸奴正满腹狐疑,便听皇后道:“掀开看看罢。”
狸奴依言扯下绸布,一柄羊脂玉如意赫然入目,那玉质洁白通透,雕刻的花纹精美繁复,一看便知是上品。
“殿下……”狸奴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一时间不知所措。
“收下便是了,”袁皇后道,“我与小娘子投缘,这如意就当是见面礼。”
狸奴郑重其事地道谢,又向皇后道了别,步出殿门后心还咚咚直跳,差点一脚踩空了台阶。
“女郎可小心!”樱娘拉了她一把,告诫道,“还在宫里头,当心被人家看笑话。”
“知道了。”狸奴深吸一口气,端起架子走下了台阶。之前带她们入宫的宫女正等在阶下,见她们过来,便恭敬一礼,自觉在头前带路。
狸奴没刚来时那么紧张了,一路上左顾右盼。出宫并不是原路折返,狸奴好奇道:“这路怎么与来时不一样?”
宫女道:“皇后吩咐从东北平昌门出宫,免教女郎再走回头路。”
她这么一说,狸奴突然想起了什么,仰起头往东边观望。
宫女提醒道:“宫禁要地,女郎慎行。”
狸奴兀地止住了脚步,指着高墙外耸立的楼阁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宫女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答道:“回女郎,外面是东宫。”
东宫!
狸奴尽量显得不那么激动,脑海中心念急转。庾载轩生前说过,他在东宫寝殿前的槐树下埋了一个青瓷罐,她还许诺把东西烧给他。可是……江郎君又叮嘱过,东宫是今上的忌讳,到宫里千万别乱问……
“女郎怎么了?”宫女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狸奴摇摇头,在宫道上张望了一番,指着南边道,“那边又是哪里啊?”
“回女郎,这条路往南去,是中书省和宫城左卫,再往南是尚书省。”
“宫城左卫?”
“便是虎贲军。”
“有左卫便有右卫了?”
那宫女答道:“右卫即羽林,在来时路上。”
“哦……”狸奴沉吟着,脚步却一拐往南走。
樱娘皱皱眉:“女郎去哪里?”
“我好不容易入宫一次,自然要转转。”狸奴回答得理直气壮,大摇大摆地便往前走。
带路的宫女都有些焦急,连忙跟上来劝她回去。
狸奴才不听那些,宫女们也拿她没办法,她们不敢在宫城内吵闹,见路人往这边看过来,便纷纷住口,硬着头皮跟在这小祖宗身后。
樱娘看她奔着左卫去,没再说什么。
出了后宫,这宫内少有女子,狸奴一路上风风火火,引得不少人注目。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守卫,见这女郎如此张狂,为首的队主一抬手,一行人便把狸奴拦住了。
那队主开口倒还算客气:“女郎怕不是走错了路?再往前可就是官署了。”
狸奴打量他装束,与大通门的守卫一样,都是金盔金甲,头顶红缨,但内穿青袍,而大通门守卫是白袍。
东方色尚青,他们应该是虎贲军了。
狸奴被这群彪形大汉堵住路,心里也止不住犯嘀咕,只好用纯良无害的眼神直愣愣地与之对视。
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队中有人悄悄在队主身旁耳语一番,狸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见那队主一挑眉,神色舒缓了许多,又开口说道:“女郎若是迷了路,我可以带路。”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狸奴不好意思了。她犹豫了下,道:“我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