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笑,摇摇头:“这一切殿下自有安排,雪枫,日后你就明白了。”
两人接着闲聊起来,途遇荷池边一处凉亭,只见桃花树下,净苍与姬焐正一左一右随侍在干封帝身旁,几人身前摆着画架,身后是静候的一众侍从。
狭路相逢,两拨人撞见,江宿柳领着沈雪枫一道与干封帝行礼。
这还是沈雪枫这大半年以来头一次近距离见到干封帝,但见他形销骨立,精神不似先前那般好,空气中散发著一股皮肤衰败的气味,在这样风和日丽的春色里,莫名叫人生出一种垂死迟暮之感。
干封帝见到宠臣,连忙让江宿柳起身,随后微眯着眼睛看向沈雪枫:“这位就是几月前选拔出来的探花郎?”
因圣人身子不好,殿试是另择的考官代劳,他不认识沈雪枫也是常理。
沈雪枫微微垂首:“陛下,正是小臣。”
干封帝仍眯着眸子望他望了半晌,浑身一动不动彷佛入定一般,许久才说:“长得是与永泰有几分相似,朕记得四年前的千秋宴上曾见过你,那时你还小。”
他这话一落,净苍和姬焐皆停下手中的画笔向沈雪枫看来。
沈雪枫只说:“有劳陛下记挂。”
“无事,”干封帝随口道,“正巧,今日太子与净苍大师正在画神女,江爱卿,沈探花,你们看看谁画的好?”
江宿柳上前看了眼净苍的画纸,未加思索便夸了出来:“净苍大师不愧是佛道中人,画中莲花清净圣洁,神女法相庄严,慈眉善目,颇有佛性。”
净苍微微一笑:“宰相谬赞。”
江宿柳只说了句哪里,便不说话了。
沈雪枫还站在一旁等着他接着夸,只听江宿柳道:“至于太子殿下的画,还是让沈大人品评为宜,臣曾是殿下的老师,若是夸赞学生的作品,未免会让净苍大师觉得有失偏颇,跟何况沈大人曾是殿下的伴读,自然对殿下的风格更为熟悉。”
干封帝颔首:“探花郎,那便你来吧。”
于是沈雪枫只得走上前,去看姬焐的画板。
他脑子里已想了一些委婉的词语,实则对姬焐的画技并不抱任何期望,毕竟两人在崇文馆读了这么多年书,从来没见他认真听过一节课,更没见他画过画。
姬焐淡淡睨了他一眼,搁下笔。
沈雪枫向画上看去,着实吃了一惊,只见画里并未有什么荷花。
姬焐对着的是荷池,实则画的并非池中菡萏,而是一种形状颇叫人眼熟的、娇艳无比的花朵。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画中的神女簪钗摇动,环佩叮当,青丝随风扬起,裙尾摇曳,十分写实,沈雪枫下意识便道:“殿下画中人真是我见犹怜……”夸到这,他忽地一噎,紧接着便夸不出来了。
他的视线落到神女手腕处绑着一条发带,这条发带无比眼熟,分明就是当初两人一同游街时,姬焐为了防止两人走散,从他发间拆下的那根。
再看五官,那双眼睛和自己生得简直一模一样……电光火石之间,沈雪枫突然想起来,这就是他与姬焐在蒴淮假扮夫妻时穿的那身。
好在姬焐画的是他穿女装时的样子,五官柔美一些,一般人觉察不到画中人就在眼前。
姬焐挑眉:“看来沈大人对孤的画作不满意,为何说到一半便不说了?”
沈雪枫:“……”他对着自己的画像,怎么可能夸得出口。
“殿下的神女瞧上去栩栩如生,正所谓‘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江宿柳赞道,“神性大于佛性,别具一格。”
姬焐望向沈雪枫,只见他低着头,掩藏起自己的表情,似乎很不好意思听到别人夸自己,便转移视线,幽幽道:“多谢老师夸奖。”
江宿柳:“殿下客气了。”
干封帝命人将两幅画取下来交到身前,瞧上去十分满意,又赏赐不少东西下去,见沈雪枫不住地盯着姬焐的画瞧,扬手道:“太子,朕瞧着沈探花好似很喜欢这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