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是自嘲一般的轻笑。
“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也没有资格。”
“如果你讨厌我,在外人眼中我们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能护你周全,我希望,一辈子以这种身份在背后默默关注你。”
司珏的瞳孔剧烈震颤着,几乎扩张到极致。
眼前的景象,不经意间碎掉了,坍塌了。
变成了一片晦涩的漆黯。
司珏缓缓翕了眼,再睁眼,依然是萧砚南熏红的脸,认真的视线,丝毫看不出玩笑的迹象。
如果在他知道萧砚南身世之前听他这么说,他会怀疑萧砚南是不是又在密谋什么小九九等着调戏他。
都说父债不该子偿,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人格,不该依附在任何人身上。
可这个世界直白又符号化,大多数人都喜欢用最底层最简单的思维逻辑去考虑一件事,在固有的认知中给一个人或一件事画上符号。
萧砚南的父母是黑bang,他必然也不会清白,哪怕他当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所以当妈妈知道他和萧砚南有来往,才会如此反应激烈。
萧砚南也很清楚这件事,因此他在二人共同生存的圈子里,故作讨嫌,制造出死对头这层身份。
那些纠缠不休的黑bang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祸水引至两看生厌的死对头身上。
司珏望着萧砚南,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鼻根酸胀得厉害。
为什么这句喜欢,偏偏是萧砚南说的。
就连萧阙,也没直白地说过这俩字。
司珏仓促地低下头,声音紧绷:
“反正是梦,你想怎么说也没关系。”
萧砚南轻轻喟叹一声,脑袋轻轻靠在司珏肩头,疲惫地阖了眼:
“嗯,是梦,所以没关系。”
司珏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萧砚南也以为这是梦,那就,真将它当成一场梦就好了。
“司珏,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想每天早上给你煮早餐,晚上哄你入睡,想陪你走遍世界每个角落,还有……很多,很多。”
像是真情地表白,又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梦呓。
司珏安静地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并未用巴掌打断他。
这种心情,很奇怪。
想笑,又想哭,想沉默,又想迫切的和他人诉说。
司珏使劲做了深呼吸,努力把所有的骄傲摆面上:
“就算你是萧砚南,国民老公,大众男神,又怎样,到头来还不过是个只敢在梦里诉说喜欢的懦夫。”
“司老师。”萧砚南打断他,“可这是在我梦里。”
司珏:?
他还没思考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嘴唇忽然落了一道滚烫柔软,又带着酒气的触感。
嗡——
司珏猛然瞪大双眼,脑海中某片区域随即消失了。
嘴唇传来刺痛感,召唤回他些许意识,他立马抬手推搡着萧砚南的胸膛。
强有力的臂膀却在这种推搡间紧紧禁锢住他的身体,将他用力按进怀中。
司珏忽然怀疑,都说喝醉酒的人没有一点力气,是不是那些醉汉方便行凶的借口。
身体几乎要被挤碎,侵占性的吻不留一丝空隙,疯狂掠夺着司珏嘴边的空气。
“放……开。”最后一个字融化进炙热的深吻中。
像是被汤软的糯米团子,司珏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对萧阙的愧疚感,和在眼前这人超强吻技的沉溺间,思绪来回被撕扯着。
脑子里囫囵地冒出很多画面:
难以启齿的“我是狗”,轻而易举化解在萧砚南的“你漏了我的目光”;
苦寻萧阙无果,萧砚南主动戴上墨镜,说着“这样是不是很像你苦苦寻找的他”,温柔的风中,出借了自己的肩膀给他依靠;
因为黑bang的监视,故意说着难听的话,却在事后将自己变成小丑,躲在柜子里,求饶着“司老师帮帮我”。
冗长的吻结束,萧砚南终于有了点醉酒之人的态度,无力地垂着眼眸,低低道:
“幸好这是梦,我不想给司老师添麻烦。”
漫长的沉默过后,又听他道:
“这不是梦就好了。”
司珏紧紧咬住下唇,忽然抄起枕头一把捂在萧砚南脸上,将他狠狠推开。
自诩骄傲、永远从容的司老师,此时像个做了坏事的小朋友,跌跌撞撞跑下楼,甚至左脚拌右脚,来了个脑干缺失的平地摔。
他趴在地上,脑子一片混乱,忘了该怎么站起来。
唯一能听到的内心独白,便是一句:
“呜呜呜萧阙,我对不起你……”
楼上,凌乱的大床上,萧砚南坐起身子,蜷起一条腿。
他怔怔望着床铺上晕湿的痕迹,形成了一块奇异的造型,像是一张沉默的脸,百般思绪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