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择双手合十看着面前人,那双平静的眸中闪烁些波澜,最后重新暗了回去。
其实他并非第一次入大晋,最开始他是跟着师父在归元寺修行,也是在那时候遇到尚且年少的苏容婵。
那时她便总黏着他,说他们才金童玉女,是天菩萨定下的有缘分之人。
他开口,语调缓缓:“不必避不必躲,贫僧没必要乱言。”
苏容婵上前一步,虽想拉他,但却在抬手的刹那又顿住,咬牙道:“我听说你并不在大晋,亦是在想办法寻你,你再等等我,等我这边的事解决了我就跟你走。”
臧择不由得轻轻摇头:“裴夫人莫要再说这种话,可是要扰佛家清静。”
“有什么扰不扰的,你我本就是天作之合,佛祖菩萨看了定是要高兴才对!”
苏容院睁眼中尽数是歉意与恳切:“你是不是气我嫁了人?可我与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她猛地上前一步:“我与他没有夫妻之实,我还是干净的,我的处子之身一直为你而守——”
“裴夫人慎言!”
臧择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原本似古井无波澜的面容上竟也有了些慌乱。
他沉下气来,在格外清晰地认识到她说了什么后,他的声音也多了些疏离与抵触:“裴夫人,贫僧是出家人,这些凡尘俗事不该同贫僧来说。”
苏容婵被他这态度给伤到了,神情泫然欲泣:“你为何要这般说,你就是生我气了是不是?我是不是最有佛缘的那一个,难道你还不知吗?你为什么不去选旁人,非要去选裴家的人,你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你敢说当真问心无愧?”
臧择立在禅院之中,看着面前人越说越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微叹了一口气,且摇了摇头头:“裴夫人,您请回罢,这话贫僧就您未曾说过,贫僧并非故意如何,缘法自在,即便是夫人不在,命定要与我一同行佛礼之人,也该裴二姑娘。”
苏容婵腿上一软,竟也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臧择几步从她身旁走过,抬掌将门推开,外面的风混着光重新闯入禅室之中,似要将刚才一切的僭越与疯狂都吹散。
“裴夫人,请回罢。”
苏容婵闭了闭眼,舌跟发苦,连带着喉痛与肺腑都跟着淅淅沥沥的疼。
她被她的佛抛弃了,她靠着能与他见面的期盼一直等到现在,如今一切都尽数化为灰烬。
可她却又固执地觉得,他怎会怎得如他面上那般对自己全无心思?
他一定是怕连累自己的名声,一定是!
等她将裴家的事处理好,她再来寻他就好,到时候他们成了亲一起修行、一起探究佛法,自会是一对天地祝福的眷侣。
踏出门槛时,苏容婵深深回望他一眼,很是善解人意道:“我知你有苦衷,也知现下不是好时机,你再等等我,我会再来寻你的。”
言罢,她似是周身都轻松了一般出了禅室的门,独独留着臧择蹙眉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这才将方才受得惊讶给压下来。
裴浅苇因着方才臧择师父的几句话,一时间觉得心境开阔了不少,看见苏容婵出来,也没有再对她有什么过多的不喜,在听到她邀自己留在佛堂之中一同诵经时,也没有拒绝。
她此前也是经常陪皇后娘娘礼佛的,跪着诵读经文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苏容婵原本以为自己能将她比下去,毕竟自己自小到大读经都是几个时辰起。
只是没想到,她们一同跪了一个半时辰,裴浅苇仍旧面不改色,这才苏容婵的心沉了又沉,对她的杀心也更浓了几分。
她怎么能容忍一个强占了自己位置的人?若是裴浅苇当真是个对佛礼没什么了解之人也就罢了,可
偏生她是熟练与耐性都不比她差,这种人她更容不下!
故而,她故意将时间拖得晚,一直到天有些擦黑,这才愿意松口跟着一同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