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瑞文用毛巾隔着滚烫的碗,问颜洛君想在哪儿吃。
“放茶几上吧。”颜洛君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没过多久她换好衣服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卸了妆,只简单涂了个水乳,额前碎发用发带撩上去了。傅瑞文进厨房给她拿勺子,顺便问她头发要不要扎起来。
“就散着吧。”颜洛君又打了个哈欠,回了家实在是困。
傅瑞文这会儿才得闲,回卧室又加了件毛衣,走出来坐在颜洛君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低头刷手机。
颜洛君用勺子舀了个馄饨等它凉,同时嘴也没闲着,和傅瑞文分享下午艺术展的开幕式:“姐姐你知道吗,我今天下午去参加那个展的开幕式,在馆里迷路好几次。”
傅瑞文纠正道:“昨天。”
“它的建筑设计完全是鬼打墙……诶?”颜洛君眨了眨眼,“昨天吗,已经过24点了?”
傅瑞文:“现在快到十二点半。”
“我说怎么这么困。”颜洛君又打了个哈欠,但傅瑞文想,颜洛君的困大概是不分时候的,睡到中午起床晚上会犯困,睡到下午起床晚上也会犯困。
“我说到哪儿了?噢那个展馆的空间设计,”颜洛君回忆道,“我对着导览册看了半天,没找到上楼的路,后来在三楼逛完了,又没找到下楼的路。”
傅瑞文问:“上下楼的楼梯没放在一起吗?”
“没啊,”颜洛君确信道,“所以说设计完全是鬼打墙嘛。”
“不过姐姐,”她抬眼,期待地问道,“下周昼美术馆的新展有我的作品,要一起去看吗?”
傅瑞文这回才真正抬起头,问:“什么时候?”
“看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颜洛君查了展览时间,“不是周一就行,有一个月呢。”
傅瑞文于是松了口气般说道:“那再说吧,挑我没班的时候就行。”
颜洛君还想说什么,但傅瑞文已经站起来,指了指茶几上的馄饨:“吃完了?我去洗碗。”
颜洛君只好恹恹将原先要说的话咽下去,将碗往前推了推:“哦。”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姜舒言发消息告诉她自己也到家了。
她们还保留着上大学时候的习惯,夜晚分别后会向对方道一声已经平安到家。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颜洛君抓了个抱枕在怀里,后面还靠着一个,和姜舒言发消息: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其实根本不喜欢我的作品?
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过后,姜舒言只回了一个:?
颜洛君继续打字:我刚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展,就是下周开幕的,有我那件装置作品的那个,感觉她根本就不感兴趣。
姜舒言:……哦,你说傅瑞文啊。
颜洛君:不然呢?
姜舒言:颜老师啊,你知不知道刚才瞧见你这一句话,我酒都吓醒了大半。
姜舒言:如果不是艺术家本人,不喜欢某一件作品很正常吧?你不还说看不懂我上一件摄影装置想表达什么吗。
颜洛君觉得道理根本不是这样的,但她一时间没想出如何反驳。
不能欣赏每一件作品是常有的事,或者说,其实大多数人都只能欣赏自己审美认知之内的事物。想要达到艺术家-作品-观者之间的情感交互,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
颜洛君:这能一样吗?
姜舒言:这能不一样吗?
颜洛君:算了不跟你讲,你又没结婚。
姜舒言:???
姜舒言:我请问呢?
颜洛君摁灭手机,走进厨房。傅瑞文已经洗好碗,又将洗碗池台面擦了一遍。她抽出一张纸来擦净手上的水,忽然察觉腰被一双手环住。
背上多了重量,她半是哄着:“做什么?”
“姐姐。”
颜洛君没往下说,傅瑞文顿了动作:“不是困了?”
她有点拿不准颜洛君的意思,也可能只是寻常的过来撒个娇,跟小猫一样,哪怕没精力玩闹也要伸出爪子摸一摸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