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断道:“哎哎哎!我刚刚发朋友圈,有人说这家店是盛时开的,真的假的?”
桑兮渺感觉落在身上的眼神压力又加重几分,不得已说:“是……”
“人家本来就是富二代,开家酒吧那不是跟说着玩似的。”
“那他怎么会看上苏婧?没有说她不好的意思啊,只是经济条件差得太大了吧。”
苏婧是普通工薪家庭,不比桑兮渺家好。
不怪他们这么说,当初桑兮渺自己也认为他们门不当,户不对。
突然有人蹦了句:“找个富二代男朋友多爽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影射的意思是,桑兮渺是那只沾光的鸡犬。
她听懂了,但她没作声。
“哈哈,‘资本的诞生充满血腥与肮脏’,我也想‘肮脏’一下。”
“你还不脏吗?你浑身都散发着996的酸臭。”
“滚啊!”
有个男生给桑兮渺递了一杯酒,她摆手,“谢谢,我喝不了。”
“人家还在工作时间呢。”
男生不以为然:“她这工作喝杯酒不是很正常吗?”
桑兮渺突然觉得他们的声音无比刺耳,说:“我还有事,你们继续玩。”
她也不等他们的答复,起身走了。
背后,他们的讨论没有停止,像一条条毒蛇一样往她耳朵里钻。
毕业几年,他们不再谈理性批判,不再“穷理达乎道”,满口金钱、地位、长相,以此评议人的高低贵贱。
“桑兮渺长得那么好看,当主播也比端盘子强啊。”
“嗐,她那性子,估计放不开吧。”
“难怪她一直没谈恋爱,要是……”
后面的话桑兮渺就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她恹恹地趴在吧台,脑子里堆满今天发生的种种。
太现实了,现实得她恶心、反胃。
连迦倒了杯气泡水,放到她面前,“不是碰到同学了吗,聊得不高兴?”
“很烦。”
桑兮渺的脸皱成一团,将闷气一同吐出,“本来我和他们也不熟。”
连迦不以为意:“那就更加没必要为他们烦心啦。”
“我只是觉得,从校园里走出来后,所有人和事都变复杂,甚至可憎了。就像一句话就可以回答的简答题,因为分值是20分,大家都恨不得答满整页纸。”
她的声音低下来:“……也可能是我太天真。”
陈敏容说她与世隔绝,不了解社会的残酷。
可她只想简单一点地生活。
就是有这么一类人,没法和世界和谐相处。
桑兮渺就像一枚太过圆润的钉子,哪儿也锲不进。除非将自己削尖,磨锐,去对抗社会的坚硬,在其他钉子的夹缝中,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
但那样她也就不是她了。
所以她冥顽不灵,孤独地撞着南墙。
连迦说:“你的心事太过深奥,我也开导不了你。不过我觉得你跟时哥还挺像的,他也是那种厌烦尘俗的人。”
最后总结:“你们果然是天作之合,绝配。”
“少拍马屁多干活。”
欸?
桑兮渺回头的动作被来人靠近的胸膛堵住。
盛时揽着她的肩,眼帘下垂,双眸含笑地看她。
她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换了套藏蓝色戗驳领双排扣西装,中规中矩地系着一粒扣子,内搭黑色衬衣,银灰色领带,最重要的是,驳领假眼上戴着的驳头链。
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禁欲了起来,多出几分高不可攀、不可染指的距离感。
盛时屈指弹她的额:“看傻了?”
桑兮渺“嗷”地痛呼。
他弯颈查看,“也没用力啊。”
她下意识扭头看连迦,后者早识趣地溜了。
盛时按住女朋友的后脑勺,迫使她的眼里只有他,“合你口味么?”
他跟她不同的是,他会直白地索取她的情绪反馈。
桑兮渺真没见过他穿得这么正式,事实上他也不喜欢西装的束缚。
这个“口味”当然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