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两头忙地赶过来,开解了这一遭,负责灯烛香火的又出岔子,骂人的话都来不及说完,又匆匆赶去那边,真真是不可开交。
好容易熬了半日,他就苦着脸去找大爷救命了。
“从前这些都是大太太在管,里头的差事,外头是不沾手的,一来,太太院子里的几位大丫鬟各自有各自的掌事,二来,银子支取也不在一处,外头是使一样去账房支一样的钱,后来太太嫌麻烦,总了一处,年头里就叫人把一年份儿的银子全支了,年底不够,太太跟前儿的琳琅再领着她们来补。”
管家低着头,几句话把责任摘得干干净净。不是他办不来差事,实在是大太太管着里头,那些人有大太太撑腰,且不听他使唤,琳琅她们又先支走了钱,他要调度,也难在没得开销。
“年前就把一年份儿的开销全领了?”李鹤桢才从酒席上下来,脸上还涨着红,他吃口茶,醒了醒酒,抬起眼皮看管家,“如今市面上放冲的利息是几分?”
他可不是那等站在云彩眼儿里,不问世事的公子哥儿,府里往来安排,虽说不上事无巨细,却也但当涉猎,知道个大概全。一年大一万两银子的开销,每个月少说也有七八百两银子,几年下来,可得不少赞呢。
“小的岂会知道这些。”管家一脸无辜。他是真不知道,他是大爷的人,大太太屋里那几个丫鬟手头攒着事儿呢,她们不想叫大爷知道,自然也少和他来往。
李鹤桢嗤声:“去把账房管事的给我捆了。”起身走到门口驻足,“里头的事儿,你再顶半日,明儿个一早,爷给你们找个得力的。”
“是。”管家应声。
此事说得轻巧,可真细细挑选起人,也没几个好选的,家里女眷拢共就那几个,大太太病着,二太太是个一心读圣贤书的,别说是叫她管家了,她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管的。至于文姝,眼看着辛盼珍就要嫁过来了,管家权交给文姝,那边知道了,怕不是要闹到天上去。
挑来捡去,也就张姨娘一个,还算凑合,只是……白便宜了老二娘俩,他心里又不高兴,难办,真难办。
又吃后半场酒席,送走众宾客,李鹤桢才醉醺醺回来。
文姝正坐在侧间他常画画的桌子上对账本,笑着丢开算盘,过来迎他,“怎么吃的这么醉?”吩咐红柳去端一碗醒酒汤来,她屈膝跪在罗汉床边,给他解开外衫的扣子。
“没醉。”李鹤桢抓住她的手,按在心口,“在算什么呢,也没在外头坐着。”
文姝扬起眉梢,喜悦之色油然而现,感情这是争竞起来了,“我学会了对账,算盘拨的可好了,急着要给你看,又怕万一有什么错处,岂不叫自己难堪,我就偷偷作弊,想着先算一遍,等会儿好在你面前卖弄。”她不说自己忙着对账没空搭理,却话里话外全是为着他。
李鹤桢自然受用,由着她给褪下外衫,解了袄子,只剩身上里衣,他盘腿坐在那里,点着面前小几,吩咐她把算盘账本拿过来,“爷悄悄,你有多大的本事。”
文姝依言,账簿拿来,他的思绪又不全在算账上头,反是问了几个买卖上的问题,文姝一一作答,他笑着按住她拨算盘的手,醉意中带着试探,“我把管家的差事交给你,你可敢接?”
“瞧不起谁呢?”文姝笑着合上账本,“府里各处有往常的旧例,又不要我一样一样亲自去做,尤言,治大国如烹小鲜,照猫画虎的本事,我还没有么?”
“那……”李鹤桢欣慰点头,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根手指点住了唇,文姝摇了摇头,颇有幸灾乐祸之意,“敢接是一回事,能不能答应,可是另一回事。”
李鹤桢捉住她手腕,将人带到近前,贴的太近,他故意使坏,将酒气洗漱扑在她面上,看她蹙眉委屈可怜的样子,眉眼舒笑:“还在气去庄子里的事儿呢?小心眼,这不是也没去么,爷护着你呢。”
“才不是气那个。”文姝美目流转,指尖点着他下巴,将人推远,少了些酒气,呼吸才好受些,“我应不了这差事,也是为着你。”
“我?”
她笑吟吟点头:“我这会儿管了,过几日她来,便是我能大大方方的把钥匙交她,她一个千金小姐,怕是……”眼睫轻颤,眸子里泛起红,自卑近乎从她垂下的眼睑溢出,“她必是看不上我的,若不然,也不会闹着让你把我送走。”
“没有的事儿。”李鹤桢亲吻她的眼睑,滚烫的唇啄去眼泪,“你是爷的福星,爷怎么舍得把你送走。”请来的一行道长叫他有了拿捏辛家的由头不说,那日钟鼓楼大火,也是她打发出去的小厮撞上了纵火逃窜的奸细,才叫自己稳坐天玑营统领之位。
福星,得好好留在身边。
“不是福星。”她欠身直起,红着脸在他耳边小声道,“是你心爱之人。”
她眼睛眨啊眨,期待的等他的回应。
李鹤桢是说不出来这般猛浪放肆的话,但听多了,只觉得心里十分受用,大手揉乱她额前的碎发,他爱怜地抚过她的面腮,笑着道:“也只有交在你手里,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