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仪又隐隐威胁,“徐娘刚才可看见了?那位白衣郎君,也是我相好的。他可是吃官家饭的,我若是哪天一个不爽利,吹个枕边风,你这生意”
后面的话,谢令仪没说出来,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鸨娘闻言,沉默不语,暗中思忖着这桩生意。
眼看自己临门一脚,又要再次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笼,祈郎情绪终于崩溃。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滑向绝望,原本僵硬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双拳握得发白,指关节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脑袋一点点下垂,像是放弃了最后的伪装,肩膀颤抖,近乎呜咽般哀求。
“杀了
我,快杀了我。”
谢令仪微微蹙眉,心头生出一丝不悦。
她可以容忍张修常的冷淡,却不能容忍一个赝品,三番两次对她说不。
懒得再费口舌,她转身干脆利落,把洒金扇扔到鸨娘怀里。
“让你的伙计都机灵点,人和卖身契一起捆好了,洗干净送到送到”
“庆福巷。”璞玉适时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送到庆福巷。”
“今晚酉时,本公子要亲自前去验货。”
第5章
身上好香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按璞玉的吩咐,人被全须全尾的送到了庆福巷尾的浮光院。
这院子还是早年间,谢令仪从李介白手上赢来的。只不过,自从他归家之后,她便再也没踏足此地。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倒是个藏人的好场所。
所幸璞玉提前让人打扫了一番,院子里倒也没什么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皂角香。
谢令仪依旧做男子打扮,推开内室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烛架边,贵妃榻上,祈郎安然入睡的背影。
就连开门的吱呀声,也没能弄醒他。
她脚下一顿,脸上便不太好看,三两步过去,站在榻沿,俯身看他。
烛火微曳,将他露出来的半边脸映得明明灭灭,棱角分明。脸上的巴掌印还未消,红彤彤一大片蔓延到耳廓。因他皮肤极白,又轻透,那红痕黏在他脸上,便显得格外可怖。
她又站着看了一会儿,对方还是没醒,甚至呼吸平缓,似乎睡得极香?
“赶紧醒醒。”
谢令仪面带不悦,曲指敲了敲贵妃榻。
如此敲了数十下,人还没醒,她皱着眉,回头问璞玉。
“这是怎么回事?”
璞玉也走过去,将他身子翻正,又伸手探了探他鼻息,确定仍有微弱的呼吸后,方回道。
“没死,还有气。看这样子,应当是被人灌了药,待药性退去,估计就醒了。”
“等不了这么久了。”
谢令仪朝外忘了一眼,夜深人静,连天上的星星都隐匿在云层里。
她晚上能偷溜出来,还是哄了念念在她屋里待着。再耽搁下去,难保不会被人察觉。
谢令仪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低声吩咐道:“将圆桌上的茶水拿过来,泼醒他。”
“好。”
璞玉拎着茶过来,正待泼上去,又听她道。
“先等等,找根粗壮点的麻绳,把他双手双脚绑上再说。”
璞玉忙活半天,终于把人捆成了粽子,双手双脚绑上还不够,还要牢牢系在榻柱上,打个死结。
谢令仪点头,这下对了。
她后退几步,避免茶汤溅到身上。拿起碗盖大的茶杯,扬手对祈郎,兜面就是一泼。
“哗——”
一泼下去,毫无动静,他仍大喇喇地瘫着。谢令仪眉心一蹙,双手没停过,直到茶壶见了底,人才幽幽转醒。
祈郎抹了一把脸,缓缓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未醒的朦胧。许是茶汤无意间,被揉入眼眶,导致他眼尾一片薄红,像是哭了一场。鬓发凌乱,混着湿润的茶叶渣子,牢牢扒在鼻翼右侧。
盈盈水沁的眼再配上被扇红,汁水淋漓的白皙面皮。
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