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毒素入肺腑。
苏恪急得直哭,几欲昏厥,根本不是个能主事的。
最后还是他自己拿的主意,立时拔箭。
元气大伤总比毒入血脉的好。
如此,直到翌日凌晨,方将箭矢取出,紧接着止血祛毒,待一切终于结束,抢回他一条命的时候,已是平旦时分。
而他彻底散了意识,昏迷过去。
彻底苏醒,脱离危险,已经是三日之后。
而这三日间,桓越都不曾离开,日夜守在此处。
她的眼前来来回回都是他以身护她的样子,耳畔反反复复闻他唤着“阿母”,道着“对不起”。
苏恪也听到他的声响,抹着眼泪恨声道,“让你不听阿母的话,弄成这幅模样。要是听了,也不必遭这样大的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当真要应誓。”
苏家这位大小姐,吓得哭了好几场,后来终于在桓越的抚慰下,道了一件外人皆不知的事。
原来当年茂陵长公主临终前,曾让这个儿子起誓。
誓言之毒,可谓闻者生寒。
她道,“你以苏氏阖族起誓,扶君主,匡社稷,永效吾君不生二心。如若不然,阿母死后难安,永坠阿鼻,赵氏之运便是苏氏之命。”
桓越闻话亦颤,惊愕至捂嘴不敢出声。
所以按誓言,他反了赵郢,当生母不得超生,苏氏应循赵氏之命途。
怪不得,怪不得,他这样一个人,也竟散了意志,在病弱中唤母,对母致歉。
桓越知晓这处,惊,也喜。
因为她想起上巳节那日,苏彦对女帝两次微不可闻的不满神色,如今想来,非她想太多,他确有动摇之心。
她坐在卧榻,心中隐起一个念头。
在这日午后,苏彦醒来后,她服侍他用完药,听话回府休憩。
翌日又早早而来。
这会,苏彦较之昨日初醒,精神稍有好转。
寝屋内值此二人,苏彦先开了口,问,“如今外头如何?”
府中人顾及他伤势,只让他好生休息,并不多言外头情形。然他掌一国朝政,这样倒下,心中多来不安。
桓越道,“听阿兄说,朝中由楚王同陈侯爷一道坐镇,甚安。”
苏彦点了点头。
“就是廷尉处和京兆府都很着急,寻不到刺客踪迹。”桓越给他端来药,“方才过来,妾还看见了他们,大抵是想问问您的看法,被阿嫂堵回去了。”
苏彦欲伸手接过药,奈何伤口扯着疼,桓越拦下她,吹凉喂他。
苏彦坚持伸过手。
“七郎,你我之间,还要如此吗?”桓越想起他护身挡箭的模样,鼻尖泛酸,“若不是妾,你也不至于伤成这般!”
苏彦摇首,“是我累你池鱼受殃,他们针对的是我。”
“你知道是何人?”桓越舀起一口药细细吹着。
“也不是头一回了,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逆了天下人的……”苏彦神情有些落寞,似觉话语不对只未再多言,接来药仰头一罐而下。
“你慢些!”桓越将他伤口几欲裂开,只赶忙拦下。
苏彦需靠在榻上,缓过一口气,笑笑道,“这两日吓倒你。”
桓越给他擦着额上虚汗,含笑摇头,半晌道,“七郎,你梦中呓语,妾都听到了。”
苏彦抬眸看她,低眉落睫,面上投下小片阴影,“我说了什么?”
“你在唤阿母!”桓越轻声道。
“是有些想阿母了,若阿母还在,我们许是已经……” 苏彦冲她淡淡笑过。
“七郎!”桓越深吸了口气,面容端正又温柔,“阿嫂和我说了,你对母发的毒誓,来日漫漫,我们一起走过。”
随她话落,她从袖中拿出一份折叠的信纸,放入他手中。
“这是……”
“是精钢坞的秘方。”女子凑身,附耳低语,“苏家军骁勇善战,若是再有上佳的兵刃,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桓越退开身来,拢住他五指。
苏彦却松开手,合眼道,“拿回去,你阿兄若知道定不饶你。”
“阿兄知道,何论这是我的一半,我可以做主。”她低下红扑扑的面庞,“且当是我的嫁妆!”
“待我伤好,我请陛下赐婚。”青年丞相慢慢拢住那方子,话语低柔。
“阿兄,虽说追随赵氏是先祖遗训,如今又有贵人差遣,我们应当从之。然且不说我们都不曾见过贵人面,只晓得她持着前朝信物,话说回来我们效忠谁不是效忠,说到底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眼下有机会,不若为自己争一次。”
“如何为自己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