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镜的场合都要经纪人掌眼,更严肃的甚至直接由主办方指定,由别人来挑衣服对我来说更像是一项工作。但观接待员神色,显然在许多人的概念里不是。
萩原研二回答却永远模棱两可,“也许分人吧,”他靠在电梯的栏杆上,语气轻松,“有居心不良的就有单纯审美取向的。比如你赞助商的设计师,可能在他们眼里客户都是人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给姐姐和小叶良以外的异性挑衣服。”
话说得太弯弯绕绕,可以理解为亲近,也可以理解为特殊,到底是没人能和萩原研二在语言技巧上一较高低。电梯的另一角响起漏气般的嗤笑,松田阵平直接伸手过来,摘下挂在我脸上的墨镜:“别想了,就你那脑子得想到什么时候去。”
很离谱,我居然有被松田阵平嘲笑情商的一天,过于粗暴的手法被剥离的镜腿卡在头发里,我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跟着拧眉:“就你这手法就别提暧昧不暧昧的了,这妥妥是虐待。”
“哦哦你再说一句?这缕头发不想要了是吧?”
头发当然还是要的,对于艺人来说发型长短也是商业价值的一部分。我憋着气把脑袋交到松田手里,拆弹专家的指腹贴在头皮上,摩挲过表面,带起麻痒的触感,却意外地令人安心,自小他就是我们中手指最灵巧的那个,常常在我还对着杂志上乱七八糟的编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马当先地学会。然后在我低声下气去求教的时候趁机提出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当时该是恼火的。但此刻再去回忆,却像铺满了暗黄温馨的老旧滤镜,只剩微醺的安宁。
电梯铃响起,镜框从发丝间解脱,缓缓上升的狭小平台停稳,像从云雾中回到踏实的平地,温热的手掌离开了我的后脑,我睁开眼,凑近的人体却并未立刻让开,平视的位置男人的喉结滚动一下,抬眼,松田阵平居高临下,锋锐的眉眼。
他哼笑着开口,声音暗哑,眼神怜悯。
“你现在是不是还要问,帮你绑头发也算暧昧吗?”
第12章 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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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理论。
如果一个人和异性朋友一起亲密无间地长大,互相之间进屋不敲门,打盹不避人,那么必然在成长的某个时刻,他或者她就会彻底放弃挣扎,将对方无情地踢出异性行列,成为一种介于非血缘关系者和精神上家属间的叠加二象性人类。
我的这个时刻来得很早,毕竟直面事实,我在这种情景里面对的异性数量始终需要乘以二。早在上小学时我的竹马们就会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掀起上衣下摆擦汗,上国中后也不见如何收敛,班级联合上体育课时没带够水甚至会来抢我的水壶,我那本就不多的少女心就在这样的磨练下逐渐化为粉尘,从而成长为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或者说,自以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
然而,真正的落差却是没有底线的,我在国中一年级过半的时候认知到这个真相。起因在于中期测验将至,我在的升学组学习任务永远是重中之重,数十本习题砸下来,占满了所有的空闲,回过神来已经一整周都没怎么见过人影。上了国中后两个男生总是挨得更近。也许是因为同班,也许是因为同性。但作为落单的那一个,很难不感到被疏远。
我就在这样的心情中拜访萩原家,神使鬼差地没有通知任何人。可能仅仅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会怎样打发时间。那是个周日的下午,阳光炙烤着路面,萩原双亲在店里忙碌,萩原千速和还未捅破窗户纸的准男友出门游玩,顺着柏油路走过去,半条街静得只有鸟鸣,我从后院的花盆底下翻出备用钥匙,轻车熟路地开门进屋。
客厅也是安静的,上楼的楼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是萩原双亲的习惯。二楼是卧室聚集地,走廊的防噪做得很好,厚实的地毯将脚步声悉数收纳,我静悄悄地踏过,只能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些许奇妙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