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不知,乔裴却很清楚。
——因这奕亲王逐年累计的野心,几乎是他一手推动,盘根错节拉拔起来的。
想到这里,乔裴思绪不由得一顿。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阴晦暗断,这些东西是他做惯了的。
往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觅州府乃奕亲王治下最繁华之地,按本朝惯例,税赋先让奕亲王刮个五成,才能往京城送。
这样下金蛋的母鸡落在奕亲王手里,即便他没有死罪,也该有死罪了。
可惜帝王做事,不能如此随心所欲,凡事讲究师出有名。乔裴揣度他心思,几乎不用多想,便知道若是能坐实奕亲王的罪名,才叫能臣。
这便是他的办法。
本也没什么。
只是心中烦闷,就连回了驿馆也没能消解半分。
他面上神情倒是维持得好,八风不动走进去,便被皇帝身边太监叫住,说是圣上有请。
“乔爱卿,坐吧。”
皇帝似乎有些兴致,竟跟他问了两句吃穿用度,这才道:“觅州的事,你做得不错。”
乔裴坦然受了:“陛下过誉。”
“然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一步之前,都不叫完。”
皇帝半闭着眼,微微仰靠在特制的龙椅上,慢慢道:“乔爱卿,你一向懂得这个道。”
乔裴心里一紧。
皇帝信他,却也知他了解太多私密,因此在他面前从来宽和厚爱居多,从未有过这样敲打的语气。
是前些日子的怠惰?还是他一举一动中似有若无的去意
他眉一敛:“臣,谨遵上命。”
无非是做得更绝些,于他,再简单不过。
再,轻松不过。
月色皎白,盈盈如水。
乔裴行在其中,一袭衣袍赛雪的白,边角用银线绣了暗纹,走动起来,更是波光粼粼。
只可惜袍角零星几点血迹,因为时间长了,不像红梅,倒像几团污渍落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