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给他们一份祭奠。
“嘿,想不到我今天用这个手艺,来埋东厂的番子。”
朵拉敲了敲土,声音低哑,“又有谁能想到呢,赢了的人,被自己人砍掉脑袋,输了的人,却能继续当皇帝,我拼出来的前程,变成一个只能给伤天害理的人当走狗的职位……”
苏寒山听出了朵拉的仇恨和迷茫,一个远离家乡的少年人,经过战场的打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光明前程,却被飞来横祸毁于一旦,只能忍受变故。
这是大仇,也能深恨,可他只是个小卒子,要怎么做,才能报这仇、雪这恨?
痛苦本不可细细体察,更不可用于比较,但仇恨与迷茫交杂的感觉,却似乎有所共鸣,带来本能的联想。
虽然没有关于战场那样沉重至极的过往,可这五年里,苏寒山也有自己的那份恨意和茫然,日日夜夜,做每一件事的不便,都能想起自己的残疾,恨死那个凶手,甚至也恨自己,可他甚至不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动的手。
后来,那些会把自己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的师兄师姐们,也有人在秋猎中落下了残疾,甚至伤重染病而亡,苏寒山才有了报仇的具体目标。
可他,同样没有报仇的能力。
他这么一个残废,要怎么做,才能在有生之年,报复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仇家呢?
坐着轮椅过去,展示一下自己这五年练成的吃喝拉撒的绝技,指望能把那些人给笑死吗?
苏寒山喉咙里不自觉的嗬了一声,指节已然收紧,抓得扶手咔咔作响。
朵拉的仇恨他帮不了,但他至少要抓住上天给自己的这次机会。
治好腿,站起来!倘若四肢健全,他在今年之内,就能开始报仇!!
第7章 县中一夜
平阳城可谓是边疆最偏远之地,夏秋之时,会有行商的人路过这里,或多或少借住些日子,看起来还好一些。
冬天春天,没有商队来往,就会看出来,当地百姓的数量其实不多,而且人口是逐年减少。
很多人养不活孩子,自己活到三四十岁也就撑不下去了,人死而房在,所以如今这城中,甚至有不少房屋,都已经是空屋。
朝廷流放犯人,喜欢往这些偏远的地方去,一来是为了惩罚犯人,二来,也是尽可能的为了给这些地方填充点儿人口。
往东去,要越过好几座县城,路过那些小镇、村庄,走过大片大片的荒野河谷。
才能见到一座在边地百姓所见所闻之中,最为繁华的大城,高河县。
那里每个月都有大集市,每天都有行脚商人进出城门,县衙里的衙役、捕快加起来,有大几十号人手。
据说县令大人,还常常会邀请附近统帅四百多兵马的“把总大人”,来县衙里做客。
今天晚上的高河县县衙,也是灯火通明。
县令和把总都在此处,却没有座位,战战兢兢,侍立在大堂下,小心翼翼的打量堂上的那位。
东厂督主曹武伯,坐在公堂大案后面,坐的正是县令最爱惜的那张太师椅,不过却把原本的垫子撤了,另加了丝绢垫子,铺了一层锦缎。
“自从于家的杂种出了京城开始,咱们派出的人手就不断遭到阻挠,加派人手仍然会被拦下。”
东厂大档头皮绍棠,在曹武伯身边扶剑而立,低声说道,“那些也就罢了,可最近咱们大股队伍离了京,那些人居然敢来袭扰咱们一千多人的队伍,拖延咱们行进的速度,真不知道他们背后究竟还潜藏了多少势力。”
站在另一边的锦衣卫千户白琦,则开口说道:“要不是有这许多人贼心未死,督主又何必用于家的三个饵,费心费力,把他们调出来呢?”
曹武伯今年四十多岁,但发丝银亮茂密而有光泽,面容如同青年,整张脸红光焕发,奇人奇貌,气血充沛至极,不怒自威。
他看着桌上的一张张密信,淡然说道:“这些明着冒头的不足为虑,脑袋迂腐,跟于老匹夫一模一样,凭咱们这趟的阳谋就能钓出来,真刀真枪的杀干净了。”
“那些还躲在朝廷里面,暗中给他们提供消息和便利的,才更麻烦些。”
“这一路上咱们遇到的事情,桩桩件件,你们都要记下来,整理清楚,等回到京城之后,咱们再跟京城那边最近记录的消息,逐日逐条的对比,不怕揪不出他们的狐狸尾巴。”
皮绍棠脸上露出由衷的钦佩之色,盛赞道:“督主英谋远略,运筹帷幄,上察庙堂,下探江湖,这些人跟督主作对,就是自寻死路,绝翻不了天的。”
千户白琦也连忙说道:“这高河贫瘠,县衙也是简陋不堪,但督主的住所,我已经派人去重新安置,用的都是咱们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赶路劳苦,请督主将就一晚吧。”
县令的卧房没被瞧上,却是书房被大肆整改了一番,里面原本的东西全被清理了出来。
锦衣卫把自己运来的那些东西挑挑拣拣,安放了进去,靠墙的柜子上,摆满了孤本古籍和赏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