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戴了墨镜和帽子,宽大的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从门口走进来,谁也没认出她。
顾知许的病房在最里面, 刚上楼便有位护士拦住她, “您好, 女士。”
程楠说:“我是顾先生的合作伙伴, 听说他最近身体抱恙, 特意从欧洲赶回来的。”
“您和顾先生预约过么?”
“没。但我和他的关系不用提前预约,你放心,我不打开门, 我就站在外面隔着窗户远远看一眼,知道他没事就可以了。”
小护士半信半疑,程楠见她似乎有点好骗,赶忙从手机里拿出自己和顾知许的合照,“你看,我还去过他家呢,我们关系真的很好。我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不想打扰他。”
照片里是两个脑袋相依的人,顾知许面容俊俏,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小护士很惊讶。
程楠扯下围巾给她看了一眼,“你看,就是我。没问题吧?”
没等小护士回答,程楠呵呵笑两声,迅速戴上围巾往里面走了。
病房门上嵌着一扇小小的玻璃,程楠站在门边,静静往里面望去。
顾知许常年没有安全感,他的病床很窄,紧贴墙边摆放,床头抬高了十几度方便呼吸。
屋子里窗帘闭合,光线稍有些黯淡。他侧缩身体蜷在病床上,雪白的厚被子紧紧包裹着消瘦的身躯。
程楠看见他胳膊上还搭了一条鹅黄色小毯子,整个人盖得舒适又暖和。
她定定望着,忽然瞧见他腰边冒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洋娃娃。
程楠不禁瞪大了眼睛。
洋娃娃被他身子遮挡了一半,程楠只能看出这是只大小适中、黑头发黑眼珠的娃娃,穿一身白色洋装裙子,面带微笑,被顾知许单手揽着脖子抱在怀里。
天呐,他这是莫名泛起了童心么?
程楠捂住嘴唇悄悄笑了两声,忽然看见床上的人轻微动了动,她心下一惊,赶忙低头往外走。
小护士刚端着药过来,正好与她撞上。
“顾先生要换药了。”小护士说。
程楠点点头,“他最近身体如何?”
“入院以来伤口好一些了。”
“好,辛苦你们对他温柔耐心些。”
程楠说完便往外走,小护士还想叫住她“诶——”,但她的身影如逃窜一般,很快便消失了。
小护士皱皱鼻子,觉得这人十分古怪,但想也想不明白,摇摇头走进了病房。
小护士把药品放在桌边,俯身搀扶顾知许,“顾先生,您又忘啦,您不能这样睡的,容易压到伤口。”
顾知许勉强转过身来,面色发白,紧皱眉头,额角冒着冷汗。
小护士给顾知许脖颈后垫了一块软枕,小心解开他脖颈后三角巾的纽扣,轻轻将他的手臂托了出来。
纱布一层层解开,修长的手臂上露出一条又长又深的疤痕,渗血的皮肉染红缝线,肿胀发黑,像蜈蚣一样恐怖。
小护士每次见了都要感叹:
见过想不开的,没见过那么想不开的。
他身体差力气不大,不知道得下多大决心给自己弄成这样。
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小护士拿棉签蘸了药,轻轻的给他涂抹,柔声说:“刚才有位您的朋友来看望您呢,您在休息,她没进来。”
顾知许淡淡眨眼。
能有什么朋友,无非就是兰栩安。
小护士放下棉签,接着说:“挺漂亮的姑娘,来得急走得也快,估计有什么事吧。”
顾知许突然转头,“姑娘?”
小护士吓了一跳,她还从没听他说过话。
他声音很低,沙哑又清冽,还隐隐藏着几分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
小护士顿感紧张,连忙点头,“是个年轻小姑娘,高个子长头发,她说是您的合作伙伴,从欧洲回来的。”
顾知许定定看向门外。
哪来的劳什子合作伙伴……
他生病的事全公司上下只有兰栩安知道,关系重大,兰栩安嘴严,不可能告诉别人更不可能透露博雅医院地址。
年轻姑娘。
顾知许突然掀开被子起身。
小护士吓呆了,急忙搀扶他,“顾先生!您要去哪?”
顾知许身子虚弱得厉害,刚坐起来便是一阵子猛烈的头晕眼花,他咬着牙,扶住柜子走下床。
他两腿发软,刚一沾地人就要往下倒,小护士吓坏了,紧紧环抱住他的腰,“顾先生!顾先生!快来人,顾先生发病了!”
顾知许勉强靠肩膀抵着柜子站起来,完好的手竭力抓住疼到发颤的伤臂,努力迈开步子外往走。
但他已经太久没下过地,走不了半步便彻底没了力气,膝盖发软,脑子里嗡嗡炸响,身体倚向墙面,无力滑坐了下来。
只能是她。
那天她打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