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事、于私事,都无能为力的,骗子。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写给自己的判决词。
祁纫夏的眼睫颤了颤,深颜色的阒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地破碎。
“你这人真有意思。”她低头,“连逃避都说得那么别致。”
谈铮嘴角扬起了一个沉重的笑:“对不起。”
说话间,杯子里的热水已有了渐凉的趋势。祁纫夏一鼓作气地灌下去,擦干净唇下的水痕。
“回去睡吧。”
她说。
“今天谢谢你了。”
隔日,祁纫夏睡到了自然醒。
时间也不晚,八点刚过几分钟,她依稀闻到了早饭的香气,竟也感觉到了饥肠辘辘,于是下床洗漱后,推开门出去。
谈铮刚把早餐端上桌,一抬眼,看见了走出卧室的祁纫夏。
好巧不巧,她也正在朝他望过来。
不知怎的,谈铮忽然没有勇气和她对视。
或许是昨晚的剖白来得实属意料之外,他莫名失守了心中的楼城,甚至败走无果,兜兜转转,根本绕不开她。
“……早安。”
他说完就回到岛台区域,背对着祁纫夏。
“早安。”单听语气,祁纫夏显然比他平静许多,“我刚才量过,已经退烧了。”
谈铮本能地回过头,眉间终于舒展,“真的?”
“骗你干什么?”
祁纫夏说着就把体温计伸到他面前,“看清楚,三十六度七,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谈铮还真的接过来,仔仔细细审视了好一会儿,最终严谨地得出结论:“明明更接近三十六度八。”
他把体温计收起来,斟酌着说道:“今天暂时别吃退烧药,换普通的感冒药。如果整天的温度都能保持正常,应该就没事了。”
祁纫夏径自在餐桌边坐下,微微抬头,视线落在谈铮身上,好久不出声。
谈铮被她盯得不自在,错开眼神道:“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药。”
“也没什么,”祁纫夏淡淡一笑,“就是觉得你奇怪。”
谈铮疑惑地皱眉。
“昨天晚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开了,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还……”
她停顿几秒想词。
“心虚。”
谈铮怔怔地,心事被勘破,简直进退维谷。
“……没有。”
反驳也微弱。
祁纫夏笑意愈深。
“骗子。”
她已经熟练掌控了他的命门。
那一瞬间,谈铮的表情变得尤其复杂。
从小到大,他实在罕有章法大乱的时候。毕竟家庭是人生的第一位老师,而他从这位老师那里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完美地控制情绪。
并且一以贯之。
但是在祁纫夏面前,他已经不知道出过多少回纰漏了。
“我……”
谈铮欲言又止。
总是这样。
越到需要表达的时候,他越感到一种桎梏。说话不难,难的是言说真心。
犹豫良久,谈铮终于认输似的闭上眼睛。
“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当啷”一声,是汤勺跌到碗里的声音。
大道至简,语言的艺术同样如此。最具冲击力的话,只需寥寥几字,便能震得耳膜生疼。
祁纫夏呆呆地盯着桌面,好几秒钟的功夫里,提不起力气抬头。
“真心话,不骗人。”
她又听见他说。
大脑从来没有这么迟钝过,甚至远超过昨晚发烧时。明明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连在一起,却是那样陌生。
过了很久很久,祁纫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这个场景,叫做表白。
四周忽然安静得出奇。
她终于抬眼四望,家里却已经没有了谈铮的身影。入门玄关处的地面上,孤零零一双拖鞋。
他走得悄无声息。
“……骗子。”
祁纫夏喃喃。
“骗子。”
这一整天,祁纫夏的体温都保持在正常范围之内。
隔日,她回公司上班。
一天的缺席,并没有误事,程影简短汇报了昨天几项需要处理的工作,时限都还宽松。
但有一件事,程影却不敢说得不仔细。
“祁总,就在昨天上午,《一周财经》的平台上,突然发布了对您不利的新闻内容,事关前天的会议。”她字斟句酌,“集团公关联系他们撤稿,对方的态度比较强硬……”
“我知道。”
祁纫夏的态度出乎程影的预料。
“我拒绝了他们的采访,这应该算他们的回敬。”
程影忧虑:“他们强调,只要您愿意接受采访,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