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穿黑西装的就是新领导，”米蓝小声告诉他，“叫林虞，今年才三十岁不到，听说是从总部调过来的，很受器重呢。”

陆子青：“。”

他当然知道他叫什么。

半年前，他们刚刚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甚至还肩靠肩拍了结婚照。

可他们也只见过这一面。

领证那天，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

面对镜头时表现得伉俪情深，摄像机一关就立刻分开了，两个人都面无表情。

一场出于利益关系的假结婚，到这个地步就差不多了。

男人与他对视了几秒，移开了目光，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唯唯诺诺签到的员工们。

陆子青被米蓝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米蓝拍他：“发什么呆呢，赶紧签字，咱们坐靠后点……”

陆子青低头签字。

写到“青”的最后一笔，笔尖一歪，直接在纸上飞了个突兀的黑线。

——

这场会议开了足足三个小时。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林虞临时让各部门负责人汇报半年工作状况，一边听一边记笔记。

不管负责人表现得多么糟糕和慌张，林虞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汇报情况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台上人面无波澜，台下人一个个汗如雨下。

轮到展览设计部，米蓝举手，弱弱道：“我们部门的负责人是周游聿，他最近在出差。”

林虞抬头：“出差申请单呢。”

人事的负责人慌忙道：“在办公室，我去拿。”

几分钟后，出差申请单交到了林虞手里。

林虞看了一眼：“出差日期填的是5月20日到5月23日，可今天已经25号了。公章也没有。”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出差申请只需要部门负责人和总经理签字，这段时间总经理职位空缺，部门负责人想几号上班就几号上班，自然是没人敢管的。

林虞在本子上记了一笔：“会议继续，展览设计部的人等会议结束后留一下。”

……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往后了。

林虞问了一些基本工作情况和项目进度，就让他们走了。

三个人奔去楼下吃米粉，米蓝往碗里倒着辣椒油，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拿我们开刀。”

这家米粉店是附近最有人气的餐馆，口味正宗又价格公道，还能免费加粉，因此米粉店里大量聚集着公司的员工。

周围的同事也都在纷纷讨论这位新领导的行事作风，一个个苦着脸，大吐苦水。

“听说是p大毕业生，学历和能力都强到离谱，一入职就是总助管培生，一直在总部工作的。”

“怎么调到我们这儿来了。”

“锻炼呗，估计回去就升了，咱们这儿也不能一直没领导……”

“好日子算是到头喽……”

米蓝盯着陆子青：“老陆，你今天不对劲。”

陆子青抬起头：“有吗。”

“有，”梁志道，“你今天居然没有加三勺醋，辣椒油也只加了一勺。”

米蓝：“刚才开会的时候也一直盯着领导，居然一秒钟手机都没看。”

陆子青：“……”

“不至于吧，你也被这新boss吓到了？”米蓝笑得很奸诈，“陆大少平时看着潇洒恣意的，原来也会怕领导。”

陆子青：“你要是闲的话去把门口的地拖了。”

梁志：“我觉得新领导挺好，看起来就是刚正不阿雷厉风行的那种人。带得好的话，咱们公司也不用倒闭了。”

米蓝痛心疾首：“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我要用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你居然背叛了我们工人阶级！”

梁志转向陆子青：“老陆你说，你觉得新领导怎么样。”

陆子青却并没有接话，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公司大楼：“吃完了上去吧，下午一堆活儿呢。”

——

林虞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晚上八点半。

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了。

外面静悄悄的，大概员工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他放下笔，理了理桌上的文件，叹了口气。

分公司这半年的工作情况就是一摊烂账，项目黄了一堆，计划书停滞不前，哪里是一个下午就能理清的。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公文包，锁好重要文件，关了灯，向外走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他的脚步声清晰地敲在地板上，在窗外的夜色映衬下透出一股孤独的阴森。

坐进车里，启动轿车，神经从紧绷的状态下放松下来。

他下意识向员工宿舍的方向开去，忽然看到后视镜照出的后排座位上整整齐齐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