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依旧日停留在极早期的阶段,甚至无法复现出仙界的科技造物—而仙界是否已经实现了道统,六姐究竟是从一个大同世界下降,还是从一个根本就没有道统的世界前来,到如今还依然众说纷纭,没个定论呢……”
“而以买军那实用主义到了极致的做派来说,六姐到底是以国际政治的眼光来看待欧罗巴,还是以道统信奉者的眼光,来看待欧罗巴的变化?我看,除了她之外,或许谁都不知道了。
比起片刻前两人对前景的展望,史囧的这番话,就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自然让他们大感愕然,甚至对前程的向往都减轻了几分,那瑰丽的幻梦仿佛也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乌云。—打击自然是有的,但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踏实感,好像是终于看到了、得到了自己正在渴求的东西一样,李类思心底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劲,反而在片刻的愕然后,冰消瓦解,完全消失不见了:对啊,这才对啊,这才是符合他认识的那个世界,一切都得来不易,哪有那么简单的飞黄腾达?
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全部来自上头的赐予,即便他前半辈子一直鼓吹着神赐恩惠的理论,但教士本身却从未相信过这种逻辑。哪怕是六姐,他似乎也更习惯于把她当成一个潜在的敌人,一个博弈中的合作对象,一个活生生的,有弱点、有谋略也将会有矛盾的人,更胜于把她当成一个无私的,永远光明,永远散发无穷热量的神。
“我明白了…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国际政治当然和道统没有任何关系,否则,宗教纷争就不会持续干年。真要这么说的话,我们和星月教信仰的还是一个神那,可这不妨碍我们的战争。”
“是的,最开始,是多神教和一神教的纷争,随后是一神教内部的纷争,宗派、名头,信仰的征伐,有时只不过是掩盖着利益的矛盾。只是为了让愚钝的百姓有个最简单的办法来理解和支持战争。”
李类思完全明白了,“在道统中,新的道统支持地的诞生,这是大喜事。但国际政治的角度来讲,欧罗巴是被设计好的垃圾桶,是一个理应承受牺牲和损失之地,是被扼杀了发展空间的地方,发展空间去了哪里?
它回到原本土地的主人那里去,哪怕他们本来也算不上文明,哪怕他们依旧同类相食、茹毛饮血类似猿猴,但他们就生活在那些土地上—它还被汉人汲取过去了,尽管汉人也是外来者,但他们足够厉害也足够大方,他们富裕得可以把原住民也囊括进来,大家一起发财。”
“可我们欧罗巴人呢,我们又是外来者,又穷得厉害,我们只能通过抢掠的方式来争夺发展空间。而现在就连这条路也被买活军给锁死了。欧罗巴本该在贫穷和寒冷中逐渐凋零,它不会成为买地的问题,除非——”
“除非它突然和道统拉扯上了关系,成为了按照道统的要求必须帮助的对象,也就成为了六姐的问题。”
丰年突然在史囧肩头用力拍了一下,“而这也正是德札尔格在竭力争取的,也是你——你这个假意虔诚的知识教祭司,决心要挑拨战争,夺取治权而去够到的——欧罗巴在这一轮历史周期的最后一个机会!”
他用一种崭新的眼神,敬佩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你根本就没有把你的虔心完全奉献给黑洞量子神明,奉献给六姐,祂们也只是—”“只是我帮助百姓众生的工具?是啊,的确如此。”
史囧坦然地承认了下来,他面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说回了拉丁语,而且说得很快,因为这毕竟是极为敏感的话题。不过,光从史囧的态度来看的话,恐怕谁也猜不到,他说的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
“但,这不也是知识教所希望的吗?神明彻底地工具化——不过是帮助百姓把生活过得更好的途径我正是在完全遵循着教义行事那,我可说得上是最虔诚的教徒了,不是吗?”
无懈可击的逻辑,甚至还弥补上了最后一丝漏洞:他们不再是被异国女王驱使着,抛弃了国家、教派、文化,回到老家去征服出生地的叛徒了,恰恰相反,他们是这片土地最后的希望,争取的是这个纪元最后的机会。
比起叛徒,他们更像是双面间谍,他们暗中希望的,决心的,要将欧罗巴的局势推去的方向,其实已经抵触了女王的意愿,他们也有可能因此承受报复,但却依然义无反顾。谁能说这不是一次奋不顾身的,伟大的自我牺牲?
对劲了,一切都对劲了—说来也是奇怪,当李类思前来买地的时候,他对于表面上赋予自己的那些使命,其实是相当不以为然的,他从没想过真的去履行什么,可没想到的是,到未了他居然还是主动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来解读自己,或者说,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隐晦地和谢六姐为敌,还在和这个东方女王周旋博弈时,作为一个欧罗巴教士,他这才能够心满意足,感觉自己走在正确的人生道路上。
尽管事情还是一样的事情,可看待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结论也截然相反,李类思心想这其实也很合理—归根到底,在国际政治关系中,欧罗巴和买活军本就该彼此为敌,两个相对最发达的文明处在两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