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许还没你有钱!”
“我们也……”莲安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又复杂起来了。“房租很贵,但不能不给,莉莲姐——”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基于好奇心,卢马姬的耳朵也竖起来了,但莲安没有往下说,反而是向街角一个抱臂而立的闲汉打了个招呼,“我陪马姬老师去牙行办事,天黑了,她在路上不安全!”
卢马姬意识到,她时常能看到这个人站在街上无所事事,两人彼此已经很眼熟了,但她从没意识到其实正是此人在监视着这一带的风月女,一时间她相当诧异——如果是监视的话,整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和所有贵族一样,能保持表面平静,这个闲汉打量了卢马姬几眼,也对她挤出一抹笑,打了个招呼,他对莲安生硬地点了点头,莲安便挽着卢马姬一起走过了街口,卢马姬能感受到她心口怦怦的心跳,就连马姬自己,呼吸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这会儿她不再想着新闻报纸的事情了,而是沉浸在了一股无由的义愤里:好吃懒做,没有其他路可走,自愿地来做这一行,这是一回事,被人拐骗、看管、软禁,非自愿地做这一行,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说前者还是社会必然存在的阴暗面,但后者,似乎就说明了衙门管理的孱弱,让人油然而生出一股被骗的感觉——
这和买地一贯宣扬的可不一样!不是说好了,本地法治清明么?这样几乎公然存在的风月行会,那个所谓的莉莲姐,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1230章 走不出的平民区
她的这些学生们——她们从事着现在的工作, 是因为别无选择,还是因为更倾向于眼下的选择呢?
卢马姬不得不承认,或许她从前是太沉浸在书本和自我的世界中了, 而张利青主编的邀约, 对她来说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 让她真正地睁开眼,融入进了这个崭新的社会之中。仅仅是才刚刚张开眼睛,她便发现了从前被不自觉地忽略了的诸多疑问。
在此之前, 卢马姬总是很想当然地认为,既然羞耻和道德一样,都是伴随着教育进入幼年的头脑, 从小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教育,长大后也就不会产生羞耻, 那么, 总有一部分人会自然地发现,皮肉买卖是来钱最快,最适合短期过渡的行当。
既然在羊城港立足很难,那么,这些逃债的女孩子, 如果想在本地生活,选择这个行当也就不意外了。而且,这种思维应当是不分男女的, 在这个行当的从业者中, 洋番这里女多男少, 并不说明洋番男子就没有这样的思考方式, 只是因为有本钱来做这种买卖的男人,由于性别的缘故, 一开始就很难到达买地而已。
虽然她没有深入调查过,但卢马姬相信,汉人和土番的从业者,性别比应该是大致均衡的。因为——很显然,和异性相比,同性的来往会更加的隐蔽,也更难抓捕,而根据她的阅读,在买地前身的敏朝,并不像是欧罗巴一样,把同性间的情感视为洪水猛兽,更多地采用一种放任自流、见怪不怪的态度。
尤其是南边福建道这一带,男风相当卓著,这使得男子之间的亲密来往,随处可见,有时很难用某种简单的词句来判断——譬如说,如今四十岁以上的男人,一辈子没有能结婚的,人数很多,和许多阉人一样,这些人对组建家庭已经绝望了,又不愿去到养老院里——买地的养老院和孤儿院,都是给最穷困的人托底用的,在里面的生活质量和平均寿命都不算很高。
一般的百姓,人们对养老院、孤儿院,鼠疫时临时设立的隔离医院,都是闻之色变,认为是最不愿意去的地方,而能和生还率不足一半的鼠疫医院相比,也就可见这些地方的待遇如何了。
既然不愿去养老院,也没有后代照应,更指望不上宗族和村落,如同从前一样照顾孤寡,买地这里,早就没有什么大族了——那么,这些男子们往往就结伴而居,彼此给予有限的照顾,也默认了照料终老者,可以继承先死者的遗产。
这种未婚男子、鳏夫组成的老汉屋,类似于姑婆屋一样,在城市中逐渐也普遍了起来,更是从中可以看到一些底层百姓的轨迹:年少时做苦力、讨饭的都有,逐渐地,攒到了一些钱,也拉上车了,不是自行车,就是人力车,总归是做着这些手停口停的工作。
一辈子下来,也没能积蓄什么可观的钱财,又考不过初级班,没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赚来的钱,不是吃喝了,就是不知花用去了哪里,到了如今四五十岁,有些力气的还在做车夫,有些人便退了下来,不是扫大街,便是打更看宿,比年轻时还要越发的节俭,好不容易攒到一点钱下来,是不敢再乱花了,用这钱在老汉屋里,买个房间,寻几个后辈,有了病痛能照应一二,死了以后,房间便留给他们分了。
——无非是如此而已,百姓的生活,总是乏味的,越是无钱,旁人便越是漠不关心,这些将老而未老的男人,他们和其余一样无法成家的男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否存在极度廉价的交易,其实在英吉利也无人关心,在买地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