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则沉着地点了点头,“瞿丝微也说过,教会对于黄金海岸一向垂涎三尺,有很多让人想入非非的传说,他们是很想在黄金海岸传教的,可惜,那里一直都是星月教的地盘。随着弗朗机人逐渐往南面开拓,他们就更加见识到了黄金海岸的富饶……”
的确,哪怕不识字,黄金海岸的富庶和开化,这一点的确是欧罗巴水手的共识,即便现在,马里帝国分裂成了数十个小诸侯国,但城邦中仍然处处可见富庶的遗痕:高大的石制建筑物,星月教的寺庙,这些建筑都是国力曾经旺盛的象征,除此之外,还有寺庙上方斑驳的金迹,暗示着在帝国的全盛时期,这些圆顶全都是被金箔给覆盖——这个地方本来就产金,用金箔装饰寺庙,在内部用金粉调和颜料进行彩绘,对他们来说不算是什么大的开销。
当然,现在,时移世易,日子已经大不如前了,金箔被穷困的暴民们刮走了,或者被诸侯们防患于未然地取了下来,壁画也因为缺少颜料和人手定期修复,逐渐显得模糊。现在,各个诸侯国的行动非常的混乱,他们互相攻打,掠夺财富和战俘,卖给港口的西方顾客,换取他们带来的布料、药材、工具和武器,同时,移鼠教的传教士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黄金海岸内陆,在以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黄金海岸被星月教帝国征服已经是近乎一千年前的事情了,近一千年来,此处一直是星月教诸贤云集的圣地之一,除了丛林原始部落崇信的当地神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外来宗教生存的土壤。
“我就是在洛美被选拔成为战兵,离开港口的。”
远游归来的朱立安说,和大多数买地的黑大汉不一样,他出身西非,而且应该和马里帝国有关,因为他虽然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但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跟随着弗朗机人的船东,在黄金海岸附近的小岛圣多美生活。大概他是某个被掳掠来的女奴的后代,但是,反正他记事开始,就已经没有母亲了。
一开始,这个机灵的小奴隶为圣多美的甘蔗种植园主跑腿办点琐事,后来又幸运地被路过圣多美落脚的传教士看重,跟随他学会了一些知识,认得了一些基本的单词,因为他从小受洗,而且聪明伶俐,便受到了种植园主格外的看重,并没有被当成黑奴贩卖到新大陆去,或者成为甘蔗园里的种植奴,而是作为有一些身份的战奴——战奴中的后勤人才,被种植园主送给了他当船长的弟弟,跟随他跑了几次往新大陆发出的奴隶船。
朱立安那时候还小,他不太记得航路了,但是他的确是上过捕奴船的,当然,对奴隶贸易他也非常的熟悉,因为圣多美正是弗朗机人在西非的捕奴贸易点,朱立安很小的时候,曾经多次跟随弗朗机的奴隶贩子,到沿海的城邦中去做生意,一船一船的买奴隶,为船长记账。
“我曾经去过阿比让,那是沿海有实力的诸侯国,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里就是马里帝国的一部分,也从来没见过地图,但我还记得海岸线的样子,记得海边的山脉,港口的形状,再次回到阿比让时,我终于把在买地学到的知识,和我的经历融合在了一起,我找到了我的来历,虽然仅仅只是一部分。”
这个传奇船长有些感性地说,经过四年的远航,他瘦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出门在外吃得并不够好,不过,肉眼看不出他有没有变老,黑大汉们好像是比较抗老的,不管怎么样,就算疲倦消瘦,在他们的肤色下也不是很能看出来。
“同时,我也发现了,经过这些年,海岸线周围变得更混乱了,金矿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开采了,或者说,好采的那些金矿已经被采光了,黄金出产得越来越少,弗朗机人的货物越来越贵,诸侯要付出越来越大的代价,才能从西洋人那里换到武器,来捍卫自己的领地,否则,他们的领地就会被邻居入侵,人口则被邻居掠走,卖给弗朗机人,他们自己则会越来越衰落,最终沦落到一无所有,却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落得如此的结局。”
朱立安的语气变得沉重了起来,众人的脸色也随之严肃,许多人咀嚼着朱立安的话,却不知道该给出个怎样的回答,黄金海岸的命运,似乎是自然而然的,自古以来,没有帝国长盛不衰,但衰落后的帝国所面临的近乎无解的绝望困局,却又仿佛是精心设计的陷阱,设身处地的想,诸侯国即便有贤明的酋长,又该如何摆脱弗朗机人设下的连环诡计呢?
“一路上,我们见到了很多星月教的贤者,他们还没有离开帝国,返回东方故乡,大概是因为一路上还不很太平,或许是对日暮西山的帝国恋恋不舍,不论如何,我和瞿丝微都有一个结论,那就是帝国事实上已经灭亡了,完全没有人,还能用什么力量把这些矛盾重重,逐渐发展处深仇大恨的酋长们捏合在一起,让他们重新作为一个国家的部件运转,要说对付圣多美岛上的弗朗机人,就更是天方夜谭。”
“在康加巴隐匿的老国王也显然不能,曾经的黄金帝国,在数百年后也终于走到了自己的穷途末路。曾经的首都尼亚尼,被盗墓贼和强盗反复骚扰,成了一个发臭的大泥坑……现在兴旺起来的是沿海港口,而不是扼守北非贸易通道的节点城市,百姓们已经吃不起盐了,曾经,他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