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本事,土豆传来之后,他也能吃得饱了,不必为了口粮打驿马的主意,又或者是去借贷,又会打毛衣了,多了个进项——而且,艾举人居然免了他们家的利息,所以李家和艾举人的债算是清了,而眼下的日子,对黄来儿来说又还算是比较好过的,所以他的凶性还不算是被完全滋养了起来,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心里略有些长草,但这草又很快被吃多了搅团带来的饱嗝给压了下去。
“所以说,买活军这一起来,两江沿岸的那些狗乡绅狗大户,可不是——可不是——”老周说到这里有些卡壳,突然厨房门口有人接话,“可不是人人自危么?”
一个年轻军官走到灶头这里来添饭,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周兄弟,你这记性可好!”
驿卒的消息,无非也都是搬弄着南来北往的这些住客,黄来儿一听就知道,老周这番话的正主儿来了,他连忙要为老周排解几句,不过这小军官并不在意,反而和他们一起蹲下来唠嗑,“这位兄弟是从银川驿来的?那俺们明日正好一起上路——银川驿那里日子怎么样?”
“这几年来有了土豆,总算饿死人比以前少些,日子也没那样艰难了!”
原来这文书是延绥那里来的,叫做张秉忠,要去省城公干,到底有什么事,那他也不会明说,不过关于买活军商队的事情,是他那里传出来的,因为买活军的商队已经到了延绥,而且现在出关去找鞑靼人了,为的就是收羊毛。他们的确带了多民族的通译,一路上商队的人也都在学外藩话——延绥的羊毛几乎全都卖给了商队,现在商队需要找人往回运……
黄来儿听到这就懂了,张秉忠这是要去联络这门生意那!边军闲着也是闲着,军需运着也是运着,如同黄来儿,这信送着也是送着,难道就不能——
他的眼睛一下也亮了起来,虽然还不好把话说得太明,但已是感到有必要和张秉忠好生结交,恰好,张秉忠也觉得和他很投缘,仿佛找到了同路人一般,冥冥中便觉得投契。
两人一起吃了饭,张秉忠又邀请黄来儿和他一起到大堂的炕上喝茶,两人盘膝坐下,暂还不提正事,张军官也变戏法一般,从炕桌下头取出了自己的针线活计,对黄来儿展示了起来,“说到这算针,那是有诀窍的,尤其是做手套,这种半指的手套,要做得贴合,织到虎口上方,就要开始减针……”
第318章 草原上的新商队
“虎福寿, 你还敢踏出你们延绥关一步吗?”
“为何不敢?!”
正当黄来儿和张秉忠两个编织爱好者,正在昏暗的天色中点亮了油灯,数着针数时,寒风料峭的域外草原之上, 也有两帮人马正在圆顶穹庐之前对峙, 一个矮壮的鞑靼汉子, 满面胡须怒张, 宛如钢针一般, 正看守在自家的穹庐之前,和买活军商队的向导寸步不让地对峙着,用鞑靼语怒喝道, “狡猾的骗子,背叛了草原,你的灵魂要在泥沼里腐烂!”
“骗子至少不会被饿死!也不会被天花烧死!骗子活得最久, 能见到苍鹰老去——再说!我现在不是骗子了!”
虎福寿自豪地挺起胸膛,“我是买活军的活死人——那日松,我已经信奉了六姐菩萨, 六姐菩萨宽恕我, 赐予我灵魂的安宁!”
提到谢六姐, 鞑靼汉子的愤怒有所收敛了,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腰间的盐口袋——上好的雪花盐, 比所有走私商队卖的盐都要更好,谢六姐的盐。
谢六姐给这片荒漠草原带来的, 又何止是盐呢?那日松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虎福寿身后的商队,在穹庐附近, 弯着腰出来捡羊粪做饭的老妈妈, 也感兴趣地盯着队伍里的几个女娘——是的, 买活军的商队,胆子实在是很大,他们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漠北,但却居然带了女人,而且,和鞑靼人对敏人的印象不同,他们的女娘要比鞑靼女人还要更加健壮。
“你们真的只是来做买卖的?”他往一旁让了让,不再阻拦商队们的行动了,虎福寿回头用汉语和商队说了几句话,商队们便从马上卸下了帐篷,手脚麻利地在几个毡包的下风处不远,开始搭建自己的帐篷,而那日松的老母亲也已经走了过去,用生涩的汉语指点着商队,“那里,那里,有水。”
“巴雅尔拉!”
那几个粗壮的女娘居然会说几句鞑靼话,她们立刻和老妈妈手舞足蹈地沟通了起来,同时从马背上取下了小水桶:一旦进入塞外走商,吃饭取水的家伙事是必须要自备的,草原上走几天也没有人烟的情况很常见,像是那日松一家,他们也很快就要转场了,要把牲畜从过冬的草场,转到春季草场上去,如果虎福寿一行人晚来几天,或许就要扑了个空,只能自谋生路。
“塔宾泰,去宰一头羊来!”
火把被点起来了,那日松的吼声在草原上回荡,伴随着羊叫声,火光中,男人们拎着几桶水走了回来,女人们劈柴、烧火,还有几个商人点着火把翻检那日松家的羊毛,“还可以,往常商队是多少钱收的?”
“都是换盐,换茶,也换瓷器,我们不用钱!”
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