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他们家女眷的成绩,这些人里许多都没有可能考上城里的招工,明显是在为自家婆娘打听。
“大郎,你可知道村里进城当奶妈的人家,自家的孩子都是如何?”
回城的路上,太平便给已经服气的于大郎讲故事,“若能和今日你听到那徐大财家一般,将自己的娃儿托付给另一个养娘,那都是好的了,许多奶娘,她自己的娃儿留在村里,没个几年便是夭折了。做奶娘的,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却是一口都省不给儿女们吃,更别说和丈夫团聚了,便是这般,村里还有许多人家愿做奶娘,这是为何?无非是不做奶娘,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了呗。”
他面上的笑容似也带了几分感伤,太平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便是这般,自家实在养活不了,托了层层的关系,连身价银子也只要了一两,送入于家做童子的,来时已经七岁,记得家里的事了,于大郎望着他,心里忽然有些感伤:太平家里大抵也曾是很疼爱他的罢!
但太平已经没有家了,于县令一家不久便来临县这里仕宦,他们离开老家一年不到,北方又爆发了大疫,十室九空,于县令一家也有许多亲戚死在瘟疫中,太平一家人全灭了门,只有一个二姐嫁得早,但也在瘟疫后不知去向。天地间孤零零的,便只有太平一个人而已。
于大郎搂着太平,用胳膊夹了夹他的脖子,鬼使神差地道,“太平,你成绩也不错,怎么样,吏目招考,你也去试试看?我瞧着你不差!”
太平显然一惊,但面上很快又现出了笑来,他还没有答话,身后已涌来几人问道,“于教授,太平不差,那您瞧着我们如何?”
众人正纷乱说着,远方路上来了两个小点,走到近前一看,正是焦点人物葛爱娣,难免对夫妇二人都是一阵调侃寒暄,徐大发喜气洋洋,冲众人不断作揖,葛爱娣却风风火火,道,“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回村去,县里新来一批衣裳,极是鲜亮,又便宜!从来未见的花色——而且坚牢得很!再不去告诉大家一声,我怕被人抢完了!”
说着,便将手里的褡裢往肩上一甩,迈开大脚,往村里疾步而去。
第23章 葛爱娣的新衣
葛爱娣素来是胆大包天的人物, 虽是女子,却极有气魄,她那丈夫徐大发, 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买活军来了之后,徐家如今倒能让葛爱娣做八分的主。葛爱娣想应聘当官,徐大发竟就真搁着一天20文的活计不干, 陪她往城里走一遭——单独让她进城倒还是不太敢的, 倒不是怕葛爱娣跑了,只是多少年留下的老规矩,不敢让妇女一人在村外行走。
二人天未亮就出发,一路的忐忑不消多说, 好在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空, 便是未谋到职位,也带了筹子来, 想在县城里采买些年货。吃食上无须多说,今年是丰盛的,村里自产的小食都有好些。葛爱娣是想看看棉花的价格,若是有了棉絮卖,便想着絮一床新被子, 再扯上布,换一套被面,并给家里老小做一身新衣服。临县之前商路不通,久已未有棉类应市,虽然隔壁许县便产棉, 但临县这里大多村民, 家中的棉被至少已有十年以上, 便是再怎么弹,在冬日的御寒效果也是越来越差了。
前阵子和许县的商路通了之后,临县的粮食、铁器、盐巴,许县的煤、棉,都开始互通有无,棉布、棉絮有了供应,但价格依旧居高不下,因数量还是有限,而且也被县里的殷实人家争购——如今村里没了地主,自然比不上县里的人有钱了。葛爱娣是想着距离上回进城已有一月,只怕价格已落下来了,她叩门入衙以前都还在惦记着此事,在衙门里晕晕乎乎转了半日,又被叫去见了谢六姐,得了几句勉励,令她三日后来上工,一日35文等等,更是心潮起伏,走出衙门平复了好半日,方才去西门等徐大发。
徐大发先是依着妻子的吩咐,到县里各商铺去探探价格,两夫妻约好了在西门见面吃早饭,葛爱娣到时,徐大发还未归,恰好人潮也多散去,她便在鼎边糊的摊子旁坐下,笑道,“味儿好鲜美!给我来一碗。”
一碗鼎边糊是两文,比鸭汤米粉要便宜些——但里头是没有肉的,鸭汤米粉里时而有些鸡架、鸭架什么的,油星也多,鼎边糊味道更清淡,米粉调成糊状,在烧热的铁锅两边淋下,结块后铲入汤里稍煮即可,那汤头油星不多,切了细细的白菜丝、瓠瓜丝在里头,喝着却很鲜,鼎边糊入口即化,和米粉比,更靠近临县老辈人的口味。葛爱娣喝了一口便道,“加了干海带!”
“干海带是便宜了,如今价格又降,皇榜上讲的,干海带泡水,煮菜时加一些便鲜,也要常吃海货,否则要得大脖子病呢。”出摊的老板也姓徐,三十来岁年纪,半年多胖了不少,拉起白巾一边擦汗一边讲,“你往东门去,有个云县海货铺,那里是最便宜的,货也正,又干净,极是好。”
葛爱娣闻言忙谢过老板,又到一边摊头买了炸焦圈,这是面糊调的味,倒入模具中,放在滚油里炸,焦香油润,和清香鲜美的鼎边糊乃是绝配。炸焦圈的是徐老板的儿媳妇,呵呵笑道,“娘子好吃头。”
这早餐虽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