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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红粉血泪(1)(2 / 3)

学徒满,阿拉方能当小师兄,才能跟师傅学手艺。老师傅根本不教不讲,实际上是做小工下手。学是自己看,自己练。有时吃师傅牌头的小事,要是让老板晓得你费工费料出废品,就要吃耳光了,遭受皮骨之苦。”

“你那时的工钱能拿多少。”丁信诚问。“吃老板三餐饭,一个月一只洋剃头钿,做衣裳,看病,‘一榻刮子’(全部)由自家姆妈出。五天开荤一次,有两小块四喜肉,或是一条三寸的小鱼,饭让你吃饱,营养谈不上,很多是无偿劳动。老板赚了工人的钞票。我满师以后,自己创香牌子,容易寻生意,牌子弄臭呒没人要你,你就失业。”

丁信态好奇地问:“你是做外国铜匠的,为啥现在当汽车司机呢?”阿福答道:“我满师当了小师傅,缺少汽车司机,我身上穿得干净,手不龌龊,赚的工钱多,就进了汽车驾驶学堂开车,考得‘派司’(驾驶证),当上了司机,帮了不少人开车,来到你家,见到丁家全家人对我很好,也就留下来了。司机这行,风气不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走过一段荒唐路。那时,钱多了,手头松,一天陪老板出门,他玩高级女人,我就玩一般的。记得我这一生,玩了不少中国女人,外国女人,白相经络懂了‘交关’(很多)。我不是在自己面上贴金,对良家妇女,我怕她是天仙化人,我从来不转坏念头。有很多年轻司机挖空心思,向老板讲假话用车子冒充小开,出点小恩小惠,花言巧语到处哄骗搭‘壳子’(娘儿们)。女人坐上他的车子,旅馆房间都用不着开,将车子开到上海郊外,在路边,在树下软求硬做。上海滩不晓得有多少年轻姑娘、女学生上当受骗,失了贞操,吃了亏的姑娘,痴心想找他,上海这样大,啥地方去寻,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小开,我实讲,不是我说丑自己司机这一行,上海滩,现在三十年代,大部分年轻司机,生活放荡,‘胡调码子’(玩弄女性者)不少。我是小时候读私塾,八股先生教导,万恶淫为首,百善孝当先。我姆妈也说,千万不能糟蹋女人,伤阴德、受雷打报应。当学徒,听老师傅说,‘色、赌两个字,不要犯,好色会送命,十场人命九场奸,好赌,会倾家荡产,家主婆跟别人跑。’”

丁信诚说:“令堂大人家都好?”阿福说:“我姆妈乡下人,旧脑筋,我爹死得早,她二十多岁的就守寡,带着我兄弟两个,靠着两亩田,呒没再嫁,起早摸黑,辛辛苦苦,种田养蚕、喂猪织布,一世人生活在田头、灶头、床头,呒没到过城市。我赚了工钱,每个月总是先汇家用钱给她,让她同我弟弟不为生活发愁,过太平日子。”

丁小开接着说:“福师傅,你对‘孝’字做得蛮好,对‘嫖’字沾了边。”

阿福说:“小开真会‘打捧’(开玩笑),对嫖、赌精通的男人,不会是好人。明朝是礼拜六,白相地界是‘旺’日,不讲了,明天再说,休息吧。”

星期天,丁信诚一心想见识野鸡堂子,不错过他父亲在杭州出差之机,好好利用阿福这位丁家的佣人。

晚餐后不久,法租界已灯火辉煌,五彩缤纷的灯光倒映在洋泾浜河里,显得十分美丽,恬静。

阿福来到丁信诚的书房,他外穿黑香云纱短装衫裤,上衣西服有一个纽扣眼露出银表链来。敞胸,露出腰间挂着牛皮钱包,头戴法国式牛皮礼帽,一身是海派绅士风度。

丁信诚见阿福来了,穿戴十分讲究,便对阿福说:“看你打扮的样子,想白相了。”

阿福笑笑说:“我不白相,为了使你白相得好,有好女人接触,所以,我也该打扮打扮,你今晚出去,最多带十多块钱,否则碰到撒娇摸袋袋,拿了你钞票,你不好意思讨回来,只好张开眼睛当瘟生。另外,你是第一次进堂子,我同老板娘谈,你不要开口,这叫‘凡人不开口,仙人识不透。’又道是‘道浅不显功,行家猜不透’。”

他俩走到霞飞路,搭乘法商二路有轨电车头等车厢,在八仙桥站头下车,步行到敏体尼阴路转入爱多亚路,就看见很多烫发艳装的姑娘和素服的娘姨们,站在这两条路边的人行道上,眼望着来往的男人,从中猎取嫖客,而后把那些男人拉进弄堂。

丁信诚俩人慢步在爱多亚路的人行道上,走向外滩。眼睛留意地扫瞄着路边的姑娘。到了外滩,看够了露天拉客的女人,他们又转到爱多亚路的“大世界”。阿福问丁信诚:“小开,看了这么多,腿都酸了,你到底相准姑娘没有?”

“腿酸是值得的,如果我们坐车子出来,哪有这般情趣,才先我在路边那块大的香烟广告牌下,中意了一个,现在我们转回去聊聊她。”丁信诚回答说。

不久,丁信诚对阿福说:“你看,就在广告牌下,那个美人儿。”阿福仔细瞄着,是有一个稚嫩的姑娘,明眸皓齿,娃娃脸,长得极嗲(讨人喜欢)。心想,这姑娘确实年纪小,最多十五六岁。当阿福走前三步到小姑娘面前,站在稍后的精灵娘姨,看阿福像个“混混”,不像个出血的嫖客,但同来的鬈发青年,倒是个有苗头的生意。娘姨讲着扬州腔的上海话兜搭说:“你两位要白相玩玩,请到我们家。我家姑娘,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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