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反倒像膝行讨饶似的。
顾云恩似是惊惧他的疯癫之相。
慌乱中想要抬脚将他拨开,谁知踉跄一下,竟恰好一脚踩上他右手。
嘎吱一声,是骨裂的声音。
柳巍痛到就地打滚,口舌却如含石,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
神宗瞧着厌烦,也懒得再问,只挥手叫刑部,“便依刑部奏拟,择日行刑吧。”
行的不止死刑,还是死刑最厉害的一道……凌迟。
柳巍浑身一抖,迸发出极致的求生意念。
“陛哈,臣几道……几道遗叫在哪里……”
神宗面色一肃。
这时一直沉默作背景墙的方徵音却突然开口。
“陛下,遗诏当年已然损毁,此事做不得假,毋须再听他妖言惑众。”
“还……还有……”
柳巍颤着唇,越急越难开口,情急之下,他咬破左手,用血在青石板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两个大字。
“副本。”
他急于求生,再无心思考虑底牌,匆忙又写下一行。
“高宗死前曾交给三个顾命。”
此话一出,场中人神色各异。
至此,神宗不仅信了,还暗搓搓开始观察众人反应。
方徵音脸上惊诧不似作伪。
可以他朝中数十年的根基,若说一点不知,却又太假。
神宗默默给他打下一个巨大的可疑。
高勤垂眸,苏训狐疑。
一个老成,叫人难判深浅,一个资历在那,反应无可指摘。
叫神宗多心的,还是顾家反应。
那个叫顾云恩的病痨鬼虽垂着头,可蹙起的眉峰显然表明,他的内心极其不平静。
若他没有记错,便是这一房收养了宁昭雪十几年。
神宗淡淡收回视线,得出一个判断。
顾家也非铁板一块。
有人还想下两盘棋。
呵,有趣。
“那你说,遗诏在哪,顾命又是谁?”
阴沉的老皇帝心中急切,可脸上却一副并不尽信的模样。
柳巍张嘴,“啊啊”几声。
似是示意,可否容他缓缓再说。
神宗却没什么耐心。
“说不出,便写,只要血没流干,就写到我满意为止。”
柳巍两眼一黑。
顾命和第二份遗诏的事,还是当年明孝得立太子,陈愈醉后不小心说漏嘴,才叫他知晓的。
他知道的,并不比陈愈多多少。
可当下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继续编下去。
凝结的伤口再度咬开,他缓缓写下第一个名字。
“秦昀。”
这个,是他猜的。
如果不是有所怀疑,神宗怎么会对秦家生疑?
甚至明知会激起民愤,依旧不清不楚就灭了他满门?
在写第二个名字之前,他畏缩地窥了眼圣颜。
神宗双眉有所舒张,以他多年侍驾经验,第一位顾你命这是蒙到他心坎了。
他抖着手,胆子大了一些。
又缓缓写下第二个名字。
“方徵音。”
这名字一出,本尊头皮一麻。
“柳巍,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难道死前你还要胡乱攀咬吗?”
他只顾着怒斥柳巍,却不知道神宗一直盯着他双眼。
没放过一丝情绪。
愤怒、慌张、急切,好似还有一丝心虚。
“方爱卿,是不是攀咬朕自有主张,还是你要教朕审讯?”
神宗冷下声音,明显透着不悦。
方徵音登时煞白了脸。
“说吧,第三个人是谁?
说得好,戴罪立功,朕或许能考虑留你一命。”
第169章
只两个名字, 显然没教皇帝满意。
他微微压下嘴角,“怎么,最后一人你是还想继续瞒着?”
柳巍急出一脑门汗。
这第三人……可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抬眼再觑神宗。
如果就这么轻易交代, 他今日必死无疑。
若是不交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皇帝眼中耐心亦将告罄。
左右都是一个死。
柳巍把心一横, 抖着手就要起笔。
一道长横才落下,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报。
“陛下, 不好了,太医院那边来报,说……说泰王……他不行了!”
完了。
柳巍腿一软。
他最后的底牌, 还没亮就废了?!
神宗脸色一凝, 浑浊的眼球微微颤动。
年前泰王就已不大好, 凛冬寒意又加剧他内腑的衰朽。
神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