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眉轻轻给知意拍去身上的碎草和泥尘,打圆场道:“刚浇了水,地面湿滑,都怪奴婢没规矩,还请您恕罪。”
赵珩神情冷冷的,语气也很没什么温度,只说:“回去换身衣裙罢。”
宋知意便赶紧拉着落眉快快地离开了。
赵珩的视线随她离去,瞧那架势,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赵珩再抬眸打量这个卫还明。
卫还明拱手一礼,表情丝毫看不出异样,大方笑道:“让殿下见笑了,在下进京赶考这一路见了太多无辜的妇孺弱小,出手相助惯了。”
赵景十分赞赏地附和道:“还明兄心怀众生,慷慨重义,我也是亲眼见过的。不过她也忒笨手笨脚了,平地还能摔!一准是见我来了不高兴,就故意想吸引三哥的注意!”
卫还明的笑不禁淡了淡。原来不光是残疾被废的太子待栀栀不好,连四皇子也是。一抹担忧愁思刚浮上眉眼,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底。
赵珩压根没理会赵景的抱怨,一双锐利凤眸凝着卫还明,问道:“你说赶考进京,是从哪处来?年岁几何?”
“岭南,今年十九。”卫还明不徐不疾的回答却有着不属于十九岁的稳重沉定。
四皇子既把他引荐到三皇子这里,想必他的来历背景也不再是可隐瞒的秘密。
“岭,南,十九。”
赵珩饶有兴致地一字一句重复了遍,忽然讥讽一笑:“你来时路不易,可惜眼光不怎么好。今日过来求见,怕是意不在此吧?”
卫还明自然是听出这话的深意来,但仍困惑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赵珩屈指敲了敲轮椅扶手,冷声犀利:“你不知我双腿残疾,药石无灵,早已被废了吗?如此废人,你敢托付大好前程?就不怕全家遭受牵连九族不安?”
赵景紧张得不行,忙绕到赵珩身后小声说:“三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拉拢来,你千万别吓跑了啊!”
赵珩推开赵景,目光逼人,审视地看向卫还明。
卫还明摇头笑笑,丝毫不见局促与慌乱,坦言道:“在下只知寒窗苦读,读的有一半是殿下的策论文章,来时一路,所见即是百姓褒扬您平叛塞北收复戎狄的丰功伟绩,是一座座为祈祷您早日康复所建的庙宇,是一盏盏为您点亮长明的香烛。如您所言,我的来路确实比许多人要艰辛,更深知前路漫漫,障碍重重,是以择定明主,相信再远的路,行则至,再难的事,做必成。”
赵珩眉峰微挑,看向卫还明的目光里多了抹诧异。没人不喜欢被夸赞,何况是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番真切言辞,然而这并不妨碍赵珩不喜此人。
没来由的,直觉。
赵珩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一时没说话。
卫还明便静静立在其侧,身形如松。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赵景先有点耐不住了,小声问赵珩:“三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咱们这么站着不说话,是干什么啊?”
赵珩用看白痴的眼神嫌弃地睨了眼赵景,反倒是这个卫还明,面容沉静,气度文雅,如谦谦君子,始终没有半点浮躁,言谈举止也不比京都任何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公子逊色半分。
赵珩这才开口:“留下用午膳吧。”
卫还明拱手谢道:“却之不恭。”
赵景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要给赵珩推轮椅,赵珩却淡淡地看了眼卫还明。
卫还明当即笑着上前,“能为殿下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他是世代清流的读书人,读书人总是清高自傲,不肯自降身价攀附权贵做半点有损声名清誉的差事,然而他说荣幸,举止便当真透出荣幸之姿,恭敬有加,丝毫不见谄媚。
赵珩明白,这样的人物不容小觑。
午膳摆在花厅,宋知意并没有过来。
赵珩从卫还明微微垂下的眼眸里品出一丝低落情绪。不过很快被掩过,卫还明主动要给赵珩布菜。
殊不知,宋知意不在身边,赵珩瞧着桌上这些荤腥只觉恶心,一句“不必”便拦住了卫还明。
卫还明便谦和地坐下了。
他腰间一块不显眼的吊坠随着他的动作露出另一面。
其实没什么稀罕的,一面白色雕饰青竹落石,几乎与衣袍融为一体,这另一面是透明水晶状的琥珀。
偏偏,靠近了才看清,中间放了张红色剪纸的小像,手法精妙,栩栩如生,五官面容与卫还明有八九分相似。
赵珩盯着,恍然大悟,冷笑一声,几分凌冽危险的气息从眼中迸发出来。
下一瞬,他猛地滑动轮椅兀自离去。桌案上的膳食被他一撞,发出抖动震响。
卫还明与赵景双双站起来。
……
庆嬷嬷推赵珩回到听松阁,他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问道:“宋知意的背景来历是谁去查的?底案何在?”
庆嬷嬷哪里懂,连忙找落眉来。落眉是暗卫出身,一听就知道了,急急忙忙找来,呈给赵珩